身在其位自当谋其事。陆缜既然做上了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也该对这个大明朝最神秘,同时在外名声也最大的特殊衙门做深入的了解,以更好地挥起功用。
所以这段日子里,当手下那些人日日忙于操练,累得连闲话都没力气说时,他这个指挥使也没闲着,整日里都在公房内翻看着各式公文卷宗,从而为接下来更好地统率锦衣卫做足准备。
这天看着呢,崔衡又神色异样地走了过来:“大人……”
陆缜闻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后问道:“崔镇抚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怎的如此为难哪?是又有人在操练时干犯了什么规矩,你想为他们说情么?”对这位崔镇抚,陆缜还是有些满意的,这是个勤恳而低调的人,正好配合自己在锦衣卫里的改革。只是有一点,却让他略感无奈,那就是崔镇抚是个老好人,总是想着为犯了事的下属开脱,有时叫陆缜很是难做。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回崔衡却摇头道:“最近兄弟们都挺听话的,也没闹出什么差错来。是朝廷里有人给咱们找了麻烦。”说着,才把一份草草抄就的书文递了过来:“这是通政司那边传回来的,还请大人过目。”
陆缜随手接过,迅速扫过上头所写的东西后,眉头就略略皱了起来:“竟有人寻咱们的不是了么?”原来这上头写的,乃是不少言官,乃至其他一些官员弹劾锦衣卫在这段时日搅扰京城安宁的操练活动,希望皇帝能加以惩治。
他们的理由自然也是相当充分的,这是北京城,是天子脚下,整日里有千名军将咋咋呼呼地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而且这也很有扰民的嫌疑,已有不少百姓被他们吓到了。后头还有人提到,若要操练,就该在校场里关起了门来练才是,哪有在京城胡乱操练的道理。
其实平心而论,他们的这些弹劾倒也是有着一定道理的,陆缜也觉着自己随意让下属满城乱跑地操练确实有些过头的。但是,这不也是碍于场地所限么?这镇抚司的地方就这么大,怎么可能辟出一块地方来让上千人跑步操练呢?
另外,这些官员如此弹劾,就是在针对锦衣卫了,就算他们说得在理,锦衣卫也是不能认错的。这几年里,锦衣卫的处境已经够糟了,以至于现在一个六七品的言官都能随意编排他们的不是,要是这次再让他们得势,今后锦衣卫还有何面目在京城立足?
而作为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缜更不能在此事上做出让步,不然他好不容易才在锦衣卫中建立起来的一点威信将荡然无存。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些弹劾有些道理,也断没有认错改过的可能。
崔衡也知道这一点,便在旁提议道:“大人,这次的事情可不好办了。要不您向陛下请一道恩旨,让京营那里为咱们腾出块地方来用以操练?”他相信,以陆缜在天子心目中的位置,要做到这点其实并不太难。
陆缜却轻轻摇头:“这么做纵然咱们不承认有错,也会折了咱们的名声,从而让那些官员更小瞧咱们。”声音虽不大,语气却很是坚决。
“那又该如何应付?这些奏疏弹章都已进了通政司了,不日便会呈陛下御览,咱们总是要应付的。”
“容我想想。”陆缜闭起了眼睛,心里快速地转起了念头。崔衡见了,稍稍等候了一会儿后,便悄然抽身,欲待退出门去。在他想来,眼下这个难题可不好解,并不是陆大人想那么一会儿就能有对策的。
可结果,他人刚退到门前,还没跨过门槛呢,陆缜已倏然睁开了双眼,嘴角微微上翘:“有法子了!自明日开始,你让那些兄弟们在出门后……”
在听了陆缜的一番吩咐后,崔衡先是一呆,随后也露出了会意的笑容来,由衷敬佩地看了自家上司一眼:“大人果然好计策,我这就让人把话传下去。”说着,便轻松地跑了出去。
但他身后的陆缜在此时却又把笑容给收敛住了,重新皱起了眉来:“即便过了这一关,锦衣卫的处境依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必须想个能化被动为主动的法子才是啊。”心里想着,他的目光突然就是一垂,落定到了手里的那份卷宗上头,而后一个念头就因此而生。
@@@@@
又是一天的清晨,天还没亮呢,都察院御史王观便已穿戴整齐后匆匆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