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爆炸,将数十名诺曼士兵盘踞的生产车间区变成了火海。引爆炸的,是联邦军士兵们事先布设在那里的炸药和炮弹,它们被妥善安防在瓦砾堆、排水沟以及毁损的机器设备里,用快速导火索连接。这一通爆炸,威力当然比不上诺曼军队的大规模炮击,跟炸塌格鲁曼大厦的爆炸也相去甚远,消灭形如螨虫难以驱除的诺曼士兵之余,它的效用无非是将近乎废墟的厂房彻底变成了废墟。废墟,是这巷战中的天然阵地,只要妥善加以利用,可以为防守提供不小的的助力。
这意想不到的陷阱,直接让诺曼军队的这一波进攻土崩瓦解。不过,这两记老拳显然还不够重,第一次试探性进攻和第二次单点突击,诺曼人投入的兵力不多,加起来也就损失了百来号人,还远不足以令他们知难而退。趁着敌人短暂的进攻间隙,魏斯对防御部署进行了微调,让驻防在物料仓库区和装卸货场区的第2分队调出半数人马,换下跟敌人交过手的第3分队,重新填补北侧生产车间区的防御空缺,并让先前暴露了火力位置的几个机关炮组就近调换射击阵位。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在这场战役中已经牢牢掌握主动权并且十足强势的诺曼军队卷土重来。三辆轮式装甲战车直接撞倒围墙,开进厂区,在它们的掩护下,诺曼步兵仿佛是一群争相游向产卵地的大马哈鱼,以看似无序的队形不顾一切地冲进厂区,朝着任何可以临时栖身的掩蔽物奔去。这个时候,守军自是火力大开,但他们的机关炮和机枪火力点旋即遭到敌方装甲战车的攻击——它们有的装备了机关炮,有的搭载了短管火炮,而且除了三辆暴露在视野中的,围墙之外还有好几辆。
这是针尖对麦芒的拼斗,是你死我活的搏杀,任何一方都不会心存幻想。联邦军这边,无需魏斯调度,大口径机关炮的火力纷纷倾泻到进入厂区的诺曼装甲战车身上。它们的防御特点恰如山中的鬣齿兽,头硬、腿壮、腰软,妥善部署的交叉火力正好有克制它们弱点的机会。在联邦军的集火攻击下,那些诺曼战车一辆接着一辆被打哑,一辆接着一辆被打爆,但前线火力支点的覆灭,并没有让突入厂区的诺曼士兵放弃进攻。在守军火力被吸引的这段时间,至少有一个连的诺曼步兵冲过了易受阻击的开阔地带,一部分抵达了刚才“吞噬”了他们好些兄弟的生产车间区,一部分抵近厂区西侧的炉火厂房。
这次有了前车之鉴,诺曼人的攻势明显放慢了节拍,这让处于防守地位的联邦军官兵感觉压力相应减小了一些,但是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渐渐意识到,这是一种可怕的错觉:诺曼人只不过是改变了一种战术策略,从强势平推变成了灵活进击,由铁锤砸核桃变成了尖刀剔牛骨。他们三五成组,逐次占据那些进可攻、退可守的阵位,不断向守军纵深渗透。只要守军开火,多个战斗小组从几个方向同时压制,掩护距离最近的同伴抵近目标,甩几颗菠米弹过去,迅速后撤一段距离,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再以相同的方式予以定点清除。
诺曼人的这种战斗模式,用惊人的耐心和技巧,将步兵近距离协同作战的效率提高到了一个可怕的极致。由于敌军的战线拉得很开,而且相互错开,魏斯若是故技重施,安排守军撤离并引爆预设炸药,只能干掉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的敌人,爆炸过后,诺曼人会以更快的速度进入到解除了爆炸危险的区域,从而抢占有利阵地,一步步把守军逼到绝境。
所幸魏斯留了一手,他从轻伤员当中征募了8名射手,给他们配了带瞄准镜的格鲁曼狙击步枪,将他们安排在射界较好的隐蔽位置,要求他们不见红色信号弹不开枪,见了红色信号弹,循着信号弹的方向展开“狩猎作战”。除了这些名自认为射术较好的自愿者,他还挑出2名在前期射击训练中表现出色的小伙子,安排他们担任“游击猎手”,允许其在防区范围内自由选择射击阵位,以诺曼军官和士官为优先目标,在战斗中进行自由挥。
形势不容迟疑,魏斯亲自将红色信号弹打了出去,零落的步枪声在这吵杂的战场上并不突出。临时担任狙击手的轻伤员们,射击准头当然达不到百步穿杨的程度,但趁着诺曼人还没有摸清情况,他们肆意开火,几分钟下来,毙伤诺曼士兵多人,硬生生遏制住了他们游刃有余的渗透攻势,将余下的诺曼士兵卡在原地,让他们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不知不觉间,围绕厂区展开的正面交锋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人数远远少于对手的联邦军队,以沉稳而从容、坚定且骁勇的姿态,挫败了诺曼军队不断翻新“花样”的攻势。看着敌人满地尸骸,而己方损失颇低,守军官兵们信心陡增,殊不知敌人多路并进,在夺取相邻街区和厂区之后,已对他们形成包围之势,如若四面齐攻,必定让他们蒙受重压,而且,诺曼人只差最后一两个守军据守的楼舍,就能完全切断他们在地面上的退路。
唯独魏斯一人,将这岌岌可危的形势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