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心道,就知道你不信,其实我就是一匹披着千里马皮的的驽马,治国什么的,我就会说几句大道理而已,具体的事还得你们来做。前生最大的官就是小学班长,连部门经理都没做过的人却要来治国,改变一个民族的未来,我很忐忑啊,不敢不小心。改革成功的例子是有,失败的例子更多。我宁愿像邓公一样九十岁才成功,也不愿意像王安石、张居正一样人亡政息。
“奉孝,我们做的是移风易俗的大事,一骑绝尘是不够的,万马奔腾才行,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宁可做负重致远的南阳黄牛。”孙策想起南阳的周瑜和张纮,不禁有些好奇。黄忠应该已经回到了南阳,张纮这头老黄牛如果有什么意见,现在应该在路上了吧?
在治国这件事上,他非常想听听张纮的意见。
郭嘉没有再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孙策这种战场上奋勇争先近乎莽,政治上深谋远虑近乎迂的分裂性格。战斗如弄潮,形势瞬息万变,的确不能考虑太多,只能依靠将领的直觉和本能反应。政治却是琢玉,需要耐心和毅力。
——
鸣雁亭。
孙策站在岸边,看着当初许攸筑了一半的围堰,心生感慨。战事已经平息,将士、民伕都撤走了,只有这些围堰还能看出一点战争的痕迹。看到这些完成了一半的围堰,他越坚信耐心的力量。如果袁绍不是三心二意,从一开始就咬住浚仪不放,浚仪城现在也许就是他的了。
当然,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执行任务也非常重要,如果许攸不是那么贪财,袁绍也未必会放弃。说一千,道一万,用人很关键。内耗不可避免,如何调整,尽可能减少内耗的伤害才是领导者的手段。
袁绍已往矣,如今我也面对类似的困难了。处理不好,难免重蹈袁绍覆辙。一念及此,孙策忽然想起杜牧《阿房宫赋》的最后几句,轻声吟哦起来。“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一旁的顾徽听了,眼前一亮。“将军,这是何人所言?”
“好吗?”
“好,虽无华丽之句,却是朴实之言,近乎道。”
孙策笑道:“一个叫杜牧的士子,写了一篇《阿房宫赋》,哪儿人忘了。这是末尾点题的一句,我也觉得不错,记得比较清楚。”
“杜牧?《阿房宫赋》?”顾徽仔细想了一会,摇摇头。“没听过。不过有此一句,想来不会差。”
这时,身后的孙翊大声叫了起来。“来了,来了,大兄,二姊,你们快看,他们来了。”
孙策顺着孙翊的手向南看去,一艘体型超大的楼船出现在浪荡渠上,在大大小小的客船、商船中一览众山小,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