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缘深缘浅的渊 (八)(2 / 2)

宛帔仍是痛哭。

冷雨纷纷的秋夜里,这样的哭声传出去,格外的凄清。

匆匆促促的,外面有人来报,说太太来了。

宛帔听到杜氏的声音,也听到程芳云的声音,她们在说什么,她已经没精神理会。

“漪儿,漪儿你醒醒,只要你醒来,娘什么都依你……”宛帔低声。

……

静漪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一睁眼,便是她熟悉的淡青罗帐,用了两年了,不新不旧的,帐上绣的一簇簇的墨菊栩栩如生……她舔了一下嘴唇,确信她是在自己床上,而且,天开始凉了,罗帐都换了……

有人来了,罗帐被掀开一边。

她轻轻的转了下头。

“漪儿?你醒了?”宛帔看到静漪乌黑的眸子,怔了下,将罗帐挂起。

“小姐醒了!终于醒了……乔妈、翠喜……小姐醒了!”

静漪看看出现在母亲身边的人,是乔妈、翠喜、翡宝……除了秋薇,都在。

“秋薇呢?”静漪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开口问。

宛帔给静漪掩了掩被子,安慰她说:“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娘,秋薇呢?”静漪追问。

宛帔沉默片刻,看着女儿执拗的表情,才说:“漪儿放心,秋薇没事。”

静漪闭上眼睛。

宛帔说:“漪儿,你好了以后,就留在娘身边……咱哪儿都不去了,好不好?”

静漪就觉得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她仿佛是在船上。

还是,其实她已经在船上了,这一切的痛苦,不过是一个噩梦?

多么希望是这样的啊。

宛帔等翠喜把药端过来,亲手来喂静漪吃。

“漪儿,你可得好好儿的……你三哥前日电报里,还特地问起你来呢。他数年不归,归来看到你这副样子,可让他心里怎么好受?”宛帔轻声的说。

静漪拿过药碗来,一气儿的喝下去。

药苦的很,她推开翠喜给她预备的冰糖。

“三哥要回来了?”她问。

“就这一两日。说是搭飞机回来。”宛帔看着静漪。

家里得了三少爷之忱回来的准信儿,就好像有了件喜事儿。马上又是中秋节,杜氏借着这个由头,让上上下下的准备一番,也省的人少把心思都放在杏庐、放在十小姐静漪这里。

宛帔没有跟静漪说其他的。

尤其陶家听说静漪“病重”,陶驷的太太雅媚亲自登门问候的事,她更不能说。

杜氏说,这位精明强干的陶家二少奶奶,此番前来,对静漪逃婚的事只字不提,但对文定之事,也只字未提。却提了提七爷陶骧因有要事前阵子去了南京,将于近日返回北平。

宛帔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陶骧,她只见过那一回。看上去,倒是个端正持重的年轻人……

宛帔拿着帕子给静漪擦着额上的汗。

这孩子身子虚弱的很,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将养的完全恢复元气。

这种情况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把她送出门去的。

宛帔想着,背过脸去,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

程之忱望着舷窗外白里泛灰的云层。有点凉,他将皮衣领子竖起来。

副机长从驾驶舱出来,将风镜往上推了推,在飞机的轰鸣声中,大声问:“还好吗?”

程之忱点头,也大声说:“很好。”

“老家是北平?这是回家了?”

“是。”程之忱回答。

“我是重庆人。”副机长在他对面坐下来,“多久没回家了?”

程之忱想了想,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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