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九)(2 / 2)

“小婶婶!”瑟瑟娇嫩的声音里竟有些哭音。攀着静漪的颈子,看到尔宜和陶骧相继下车,又叫:“小姑姑,七叔。”马上又要陶骧抱。尔宜怎么逗瑟瑟,瑟瑟都只要陶骧先抱她,气的尔宜拍着瑟瑟的小屁股,说:“好没良心的瑟瑟!”

陶骧见了瑟瑟倒露出笑容来,把瑟瑟抱过来才跟雅媚打招呼,叫了声二嫂,便先跟着陶驷进屋去了。

雅媚一手拉了尔宜,一手拉了静漪,左看右看,开玩笑道:“显见着是老八睡了一路,活蹦乱跳的。静漪脸色不好,路上没睡吧?”

尔宜像被搔了下痒处似的笑出来,想要说什么,看看静漪的表情,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说:“七嫂还没睡……七嫂……睡了一路的!”

雅媚笑着问:“咦?那为什么你七嫂脸色这么不好?”

静漪脸都红了,瞪着尔宜。

“其实也没什么啦。”尔宜笑嘻嘻地跑到前面去,逗弄小瑟瑟去了。

“路上生什么事了?”雅媚笑着问。

静漪不语。

确实……也没什么。但是要让她跟雅媚说,她有点说不出口。

雅媚也不勉强,看瑟瑟和陶驷陶骧玩的正好,早已不理会她们,便先带静漪和尔宜上去到她们房间换换衣服。尔宜自己住一头,静漪和陶骧的房间在二楼的另一头。雅媚跟着静漪进来,静漪换衣服时她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

“二嫂?”静漪见她有些出神的样子,便叫她,“才几天不见我?不认识了么?”

雅媚微笑,道:“你难道过的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我算算,也有三四个月不见你了呢。”她看着静漪换上的仍是素色的衣裙。想必在陶家,重孝中的静漪因为老祖母在,也并不方便穿的过于素净,出来就没有那么多禁忌,秋薇替她将衣服一件件挂起来,几乎全是黑白两色。静漪穿这两色本来是极好看的,只是看在她眼里,未免觉得心疼。“你写信总是说好,我也不知你是不是哄我。所以这回说老七要来,我想若是你不来,我真要打几封电报催一催的。没成想前些天又生那么大的事,我以为老七不会带你出来了,还认真同你二哥说,又不晓得要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你了。”

“这不是来了吗?也没什么的。又不是没有经验过。”静漪过来坐下。黑绸子洋装长裙贴在她的腿上,柔美极了。

雅媚看她,是觉得她有哪里不一样了似的,说:“看到你人在我面前好好儿的,我就放心好些。”

“二嫂,”静漪笑着,“你好像我娘一样。才一见面,就啰嗦的不得了。我这要是住下去,还得了?恐怕耳朵里要起茧了。”

雅媚叹口气,说:“你倒来嫌弃我啰嗦了。对了,先和你说件事情。”

静漪点头。

雅媚说:“这些日子各方脑都在南京,老七又是替父亲来的,要你陪老七出席的场合可能很多。我想老七未必都去,不过索长官府上的晚宴是一定要出席的。另外我上个礼拜见过三少奶奶,她说想单独请我们的。不知道你们说过没有?我想着你们一家子聚会,我和御之就不参与了。你们姑嫂兄妹很久不见一次,见面聊聊家常,我们在反而不好。”

静漪摇头,说:“这几天他办他的公事,我联络三嫂吧。”

她也知道索雁临的意思。既然是到了这里,必是要同他们都见面的。就是雅媚说的索长官府上晚宴,不用说都会遇到他们,她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见人。有些时候,陶骧必得她在身旁相伴的。他要她来,也不过是如此。

雅媚见她沉默,脸上是神色未免有些黯然,正不知所以,想要问,外面虎妞敲门请她们下去用晚餐。雅媚拍手,说:“瞧我,有多少话不能边吃边说呢……快来。我新近请了个好厨子,做的道地淮扬菜。不知道你们吃得惯吃不惯……说着话,别人那里倒先不着急去,明日我先陪你去无垢那里看看她的大胖小子。你今儿还没到,她电话来了好几遍。若不是她家孔远遒拦着,早就顾不得什么先来了……哈哈,你不知道她如今胖成了什么样子……”

雅媚一边说,一边笑。形容无垢胖起来的模样,用了“脸似南瓜、身似冬瓜”。

静漪听的也忍不住笑。

这些消息总是令人愉快的……于是她下楼的时候,脸上就笑意浓浓的。

一整晚,她静听着陶驷和雅媚不住地讲着各种消息或是笑话。

中间接过两个电话,分别是赵无垢和索雁临:无垢告诉静漪,无暇听说她来了南京,这两日就过来看望她的、顺便姐妹们凑一凑;雁临在电话中虽语气尽量温柔,却不容她有丝毫犹豫似的,定下来明日见面……静漪握着听筒半晌才放下,见陶骧看她,她说:“我明天去见见三嫂。”

她没说三哥。

大概潜意识也回避了。

陶骧看她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些心绪波动,心知她这是控制的很好。

夜晚去休息了,她先洗过澡上床。

陶骧出来时见她床头的灯还亮着,人却已经缩到了被单下。

他坐下来看了她一眼,关了灯。过一会儿,他伸手过去,把她那一侧的灯也关了。碰到她的手臂,便觉得她缩了一下。非常的快,几乎不容察觉。他在灯光熄灭之前看到她的脸,细腻的牙雕般的色泽,随着光线的消失,在眼前就只成了一个浓重的黑影,好一会儿,他才能分辨出她面部的轮廓……贴近他的身子在细细颤,细不可闻的呼吸声渐渐就重了些……他就那么一个姿势保持了好久,重重地翻身躺回去。

静漪心跳的几乎失控,要好久才把胸中的那口气给吐出来。

陶骧没有睡着,她知道。

他没睡,她也不敢睡。尽管她已经很疲倦。

床头的马蹄钟叮叮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陶骧起来了。

她看到卧室门一开一合,廊上的灯光透进来一点——他披上长睡衣出去的。是那件崭新的素色的丝绸睡衣,她临行前带上的……

陶骧记得陶驷这处宅子里,这一层是有一个小酒吧的。出了房间转了没几步就找到了。值夜的仆人现他,被他两句话打了。他进到小酒吧里搜寻着,一时竟无法下手。

“半夜不睡觉,找酒喝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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