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从郑唁风那里证实自己是导致陆舰落入夜宴，苏暖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只是睡着没多久，脑袋就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砸到，接着整个人被突然飞来的巨物兜头盖住。

苏暖：“……”

沉默了几秒，苏暖的起床气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怒吼：“你丫大清早有病啊！”

一语落下，站在门口的人没了动作，幽幽的看着她。

苏暖烦躁的抓抓头重新倒下，隔了一分钟‘噌’的坐起来：“你怎么进来了？”

苏中盛关了门，拄着拐杖走到苏暖面前，开门见山的说：“蒋氏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苏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下房间，没有看到郑唁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倒回床上，抱着被子一角滚来滚去。

“我一个弱女子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苏中盛冷哼一声，拐杖拄在床上定住被子一角，苏暖没办法再随意滚动，掀眸看他。

“我能让苏家挤进市上流社会，手有多脏你想象不到，所以……”苏中盛的拐杖松开被角挑起苏暖的下巴继续道：“不要自作聪明搞小孩子把戏。”

苏暖一扬下巴避开他的拐杖，无所畏惧的开口：“既然在你眼里只是小孩子把戏，你何必还专程来警告我？”

苏中盛混浊的眼棱了苏暖一下，然后听见苏暖阴谋得逞般的声音：“苏中盛，你怕了吧。”

苏中盛瞬间迸射出强烈的杀意，皱纹交错的脸微微颤动着，表情有些扭曲。

嘴巴一张一合间露出泛黄的牙齿，阴森森的说：“当初我就不该留下你这个孽种！”

他这话带着极端的恨意，苏暖打了个寒颤，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那是几乎被她遗忘的可怕回忆，现在划破尘封的符咒，张牙舞爪的盘踞在心头。

那是苏暖母亲出车祸的第一天晚上，苏暖浑浑噩噩的坐在手术室门外，在看见苏中盛出现在医院的时候疯般冲到他面前。

“是你害了我妈妈！你是凶手！你是坏人……”

苏暖至今还记得当时医院的人看苏中盛的眼神，怀疑、猜测，毕竟那时她才十三岁，是个可怜兮兮的孩子，很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和信任。

苏中盛没有火，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苏暖抱起来，他从没抱过苏暖，怀抱冷得像冰。

苏暖拼命的挣扎，他长满厚茧的手抚上了苏暖的脖子，来回摩挲着，苏暖出于本能的恐惧，没了声音。

苏中盛没有把她抱回苏家，而是抱到了医院一个冷气十足的地方，那里光线很暗，没有一点生气。

后来苏暖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停尸间。

苏中盛看她的眼神是陌生而冷漠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无情，苏暖刚害怕的想要说些什么，苏中盛放在她脖子上的手突然用力收紧，呼吸被一点点剥夺。

那是苏暖第一次感觉死亡离她是如此贴近，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

“爷爷，对不起，阿暖说错话了……求你不要，爷爷……”

苏暖的意识越来越弱，她不确定最后是苏中盛出于血缘放过了自己还是因为秦慎突然找来打断了他。

苏暖没想到那些被深埋的记忆会是这样清晰，清晰到现在还能深刻感受到当时自己灵魂深处的战栗和恐惧。

苏暖握紧拳头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平淡的回答：“是啊，也不知道是谁造的孽。”

苏中盛深深地看了苏暖一眼，转身离开，拐杖拄在地上出‘砰砰’的声音，沉闷的震慑。

确定苏中盛走远之后苏暖赶紧下床，离了温暖的被窝才惊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苏暖顾不得这么多，跑到窗边推开窗探出脑袋四处察看，小声地喊着：“小舅？”

“我在这里。”

郑唁风狼狈的从床底爬出来，脸色铁青，应该是刚刚躲的时候碰到手臂了。

“手怎么样？还能忍受吗？我先帮你预约医生。”

“这个先不用管，刚刚苏中盛说的什么意思？”郑唁风直接的问，听苏中盛的意思似乎对她动过杀意！

苏暖已经缓过来，不在意的回答：“他有一次想掐死我，但出于某些原因没有得手。”

郑唁风看她表情淡然，分明只是竭力伪装自己，心疼得厉害，用力把苏暖揽入怀中，即使撞到受伤的手臂也毫不在意。

“小暖，对不起！”在你最无助害怕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

苏暖任由他抱着，心底有些无奈，怎么最近总是能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