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院一百多新老弟子围着篝火而坐,相谈甚欢。
能考进天书院的人八成以上出自七大姓、十三小姓、三十六氏,剩下的两成不是咸阳的小世家,就是外地州郡的大族,像无忌这样来自边疆,而且是真正庶民的人,只有他一个。
就算没有特招的风波,无忌也是天书院的另类。他虽然是天书院的二师兄,身份尊贵,还和七皇子嬴敢当是好朋友,据说还被天子、皇后相中,有可能成为驸马,依然无法摆脱他的卑贱身份。
虽然由嬴自清亲自从塔里迎出来,又受到了令狐敏之的殷勤招待,不少人上前一一见礼,拜见这位天书院的二师兄,但是那种自骨子里的疏远,还是让无忌感受到了一种人群中的寂寞。
无忌很坦然,他知道自己和这些人不可能成为朋友。即使他和嬴敢当、施玉羚交往过从,可是本质上,他们还是不同阶层的人。
他没有打算去讨好这些人,也不想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些人,甚至不打算掩饰他的轻蔑。他从心底里看不起这些人,如果不是家世,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他同样清楚,要赢得这些人尊重的办法不是平易近人,而是实力。没有实力,他就算再热情,这些人也不会多看他一眼。有实力,哪怕他的脸色再难看。这些人也会乖乖的叫他一声师兄。
更何况乱世将临,所谓的家世和名声随时都有可能化为灰烬,只是他们还没有醒悟罢了。
无忌静静的坐在人群中。有人来敬酒,他就礼貌性的点点头,没人来敬酒,他就默默的看节目。
节目很无聊,无非是一些自命清高的介绍,自以为高雅的游戏,一个个端着架子。还不如在品玉轩和李泽赌博来得有趣,至少还有艳|舞可看。
令狐敏之很照顾无忌。为免无忌寂寞,特地坐到无忌。无忌倒无所谓,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思绪有点走神。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祭礼究竟该不该改?
就在无忌有些心不在焉的时候。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场中一片充满了荷尔蒙的尖叫声。
无忌心神一闪,迎着目光看了过去,不禁咧了咧嘴。
一丈红登场了。她一身劲装,黑色锦锻面料在篝火的照应下闪着光,和她亮的眼睛交相辉映。她一手倒持巨剑,隐于身后,一手捏着剑诀,横置于头顶。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她甫一亮相就引起了一阵叫好声,天书院弟子——特别是刚刚入院的年轻人看到她这飒爽英姿,想到她是被迫到天书院来表演。既兴奋又得意,一个叫得比一个响,尽情的泄着难以名状的躁动。
不过,她的目光只落在一个人身上,而且不太友好,对周围的叫好声充耳不闻。
欢叫的人们慢慢的品味着一丈红的情绪不太对劲。识相的闭上了嘴巴,静静的看着一丈红和无忌。
对无忌的特别待遇。他们心情复杂。既为无忌惹得一丈红不高兴而恼火,又对无忌一个独占了一丈红的注意而羡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管是什么原因,能让横行咸阳的一丈红如此注目,也算是个荣耀。
无忌却很坦然。面对一丈红快要喷火的眼睛,他笑了笑,扬声道:“小师妹,好好跳,跳得好看,师兄有赏。”
“谁稀罕!”一丈红恼怒的唾了一口,慢慢地向前跨出一步,弓步向前,挺腰提臀,剑尖直指无忌,挑衅的意味十足。
无忌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掸掸袖子。“你这是向我挑战么?”
众人鸦雀无声,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一丈红一惊,眼中闪过一丝胆怯。她是在向无忌示威,却没有向无忌挑衅的意思。她和无忌交手两次,一胜一负,可是她很清楚,如果无忌有了准备,她基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无忌虽然没能战胜谢广隆,却也苦战数十合,她自认做不到。
她有些后悔。只是想示一下威,没想到无忌的反应这么过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是不是挑战。她该怎么回答?说是,无异于自取其辱,再被无忌羞辱一回。说不是,那她岂不是临阵怯战,色厉内荏?
那她一丈红的名声岂不是臭大街,真成了菊花红了。
一丈红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嬴自清见状,连忙上前解围。“师弟,你误会了。盖师妹这是剑舞的起手势,可不是挑战。盖师妹,你说是不是?”
一丈红虽然觉得很丢脸,却还是点点头,一转身,巨剑划出半道弧形,寒光闪闪,剑风霍霍,惊得围观的天书院弟子们忙不迭的后退,以免被她恼羞成怒之下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