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罗略略一扬眉,“不知妹妹何出此言?”
李薇柔冷声哼道:“那歹人劫了京中不少良家女子卖去北蒙那样荒蛮的地方,王爷真是被迷惑了心智才会收了他做账房,这样下去,王府不会被他蛀个干净才是稀罕事。”
李素罗脸上的笑凉了下去,“金描公子之前走过弯路不错,可浪子回头金不换,现下金描公子在军务上帮衬着王爷,王爷才能少有空闲,妹妹说这话,称金描公子为歹人,未免也太昧着良心了些。”
李薇柔甩一甩自己手中淡青色的帕子,划过优美的弧度。
“姐姐可别忘了,这金描可是当初拿着你威胁王爷的,可见此人心肠歹毒,不容小觑。”
李素罗也扶一扶自己髻上的流苏扁簪,流苏拂过手心,掠起丝丝的凉。
李素罗的神色有些不耐烦起来,“金描是王爷麾下之人,妹妹这样说可是质疑了王爷选人的眼光?”
李薇柔漫声说道:“妹妹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姐姐切莫将这脏水一味泼在妹妹身上,妹妹承受不起。姐姐与王爷一心,妹妹难道不是么?”
李素罗嗤笑出声,“那妹妹可别用错了心思才好。”
“姐姐遭此一劫,不但毫未损,嘴皮子也越灵巧了,难怪王爷被姐姐迷得晕头转向的。”李薇柔说着,口吻讽刺不已。
“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自不会有何迷惑之辞,二夫人言重了。”
一道清朗的男声突然横亘在二人之间。
李素罗看见来人福身问道:“金描公子。”
金描颔,目光未落在李薇柔身上半分,“王爷吩咐在下迎了王妃进去。”
李素罗也不想再与李薇柔纠缠,应了声便同金描进去了。
闻赤焰正在看江山图,见李素罗进来扬手招了她过来。
“这是什么?”李素罗才问,闻赤焰却是将手中的江山图收去换了另一张图出来。
“这是锦绣坊最好的长簪样图,你可喜欢?”
李素罗细细去看,那长簪不似平常样式,簪尾是精巧的双燕,下缀绞银流苏,簪上嵌红宝各数,再看簪身描着流云纹,名字起的也好,名曰“双飞燕”。
李素罗端详了“双飞燕”许久,才缓缓抬头,“这是?”
闻赤焰亦是笑得无比温柔,像是春日初融的湖水,清冽纯净,“送你的,你可喜欢?”
李素罗笑得极淡,几乎看不出笑意来,“喜欢。”
“那我便吩咐下去,过些日子便能送来了。”
沉默了片刻的李素罗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这长簪叫什么名字?”
闻赤焰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了李素罗的问题,面色有些沉了下来。
“不过是送你一支簪子罢了,不必这般咄咄逼人。”
李素罗将手从图样上移开,不想再去看一眼。
“你与我不过是同伴,苏婉姑娘之事一日不解决,你我便不可能有其他关系。”
双飞燕三字像是一根刺一样横亘在李素罗心中,稍微一动便是刺心的疼,李素罗厌恶这样古怪的感觉,所以撇得干干净净。
“我何时说过与你有其他关系?”闻赤焰的声音冷然,刺愣愣的刮在李素罗面庞。
李素罗口吻亦是冷硬,“最好不是,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说罢,李素罗转头便走,才行至门边现金描在,李素罗也不愿去想他究竟听到了多少,风一样的离开了。
金描进去时见闻赤焰脸色乌沉,也不敢多言,打算寻个由头先行离开,才这样想着闻赤焰那头说话了。
“这图纸是谁送来的?”
“我先前也未见过此人,他只是将这图纸给了我,说是王爷先前吩咐过的。”金描说到这儿,便也觉得此事不妙了。
闻赤焰的脸色那样差,想来定是因为这图纸与李素罗起了争执,虽不知究竟为何,可终究还是着了歹人的道。
“可要我去查查?”
闻赤焰扬一扬手,觉得头隐隐作痛。还是自己太疏忽,被人算计了。李素罗平日里看着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却不想在这样的事上这样细致。
怪就怪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将李素罗想得太简单了。
李素罗胸口亦是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叫人难受。她虽是不爱红妆,可闻赤焰是有心送她礼物,却让自己搞砸了。可她就是看不顺眼闻赤焰将滥情当做好心的模样,觉得自己像是玩物一般。
事已至此,已然闹得这样僵,还是给各自一个冷静的时间吧。
绿衣迎了李素罗进去后,便察觉李素罗的脸色极差,心中虽是奇怪,但也不敢多问,静静垂手立在李素罗身边。
才近了夏日,外头虫鸣不断,李素罗听了越心烦意乱,匆匆合衣去睡了。绿衣听着外头的虫鸣声,服侍着李素罗睡去后便取了粘杆出去了。
今年的虫格外多,绿衣粘了许久,声音却一点没少。她抹了一把汗,想着再往高处去,却不想脚下一滑,便从树上摔落。
绿衣惊叫一声,身子忽然一轻,被人拦腰抱住,鼻端霎那间尽是馥雅的墨香,好闻的紧。
“姑娘可还好?”耳边是低沉醇厚的男声。
绿衣像是被烫着了似的,连忙从对方怀中跳脱。
“奴婢失礼了,还望公子见谅。”绿衣偷偷抬眼打量对方,公子如玉,言笑翩然,像是最透明的宝石,让绿衣挪不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