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喝酒的酒字吧,二哥老是写错,不是三点水变成了两点水或四点,就是酉字里头少了一行,要不就是写两行,妈想尽了办法,他就是记不住,就是现在,也是偶尔才能写对。
葛凯琳怕葛凯拓再纠缠出别的问题,就问他:“咱妈走时,说她和二哥分到麦就回来了,你饭做好了吗,二哥吃完饭还要上工咧。”
葛凯拓赶紧往伙房跑:“哎哟,我米还没下锅咧。”
葛凯琳松了一口气。
刚才怎么就没忍住读出声音来了呢,还好被她糊弄了过去。
心里长叹一口气,葛凯琳的心情有些沉重。
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啥拿起书就认得字,自己以前是干啥的,家里都还有些啥人,性情咋样,梦中的那几个人是谁,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或者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层出不穷的问题在脑子里盘旋,葛凯琳觉得很迷茫。
再说郝沈梅和葛凯森。
去打麦场的路上,郝沈梅和葛凯森自然会碰到同样急忙忙往那里赶的其他社员,大家互相打着招呼,个个脸上挂着笑。
等两人到了场院,那里已经有很多社员,闹哄哄地,手里都拿着各式袋子,大口的麻袋,细长的帆布袋,还有小面袋,社员们就等着记分员叫到自家名字,好撑开袋子,看着那金灿灿的麦粒溜进自家袋子。
一麻袋一麻袋的麦子已经堆在场院当中,大台秤也摆在麻袋堆旁边,有心急的社员,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一个麻袋,双手摊开,手掌朝上插进麦里,抬起手臂,看着麦粒从自己手指缝流出,流回麻袋。
等麦粒流得就剩手掌上的那一点点,那社员把那点麦粒扔回麻袋,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四娃,别玩了,一会儿都装你袖子里去了,等下就少分你一半。”记分员蓝晓对这种伎俩司空见惯,边喝斥着,走过来把麻袋口重新绑好。
村里只有两个姓蓝的,一个是蓝晓,一个是蓝晓他爸蓝老,据说蓝老还当过知府,后来落户益村,在村里声望很高,就是现在,村里有个红白喜事,都少不了请他出面主持。
因社员们认字的不多,红白喜事上,蓝老既当主婚人,也给人家当账房先生。
给小娃子起大名,过年写对子,盖房写梁板啥的,村里人一般也都找蓝老。
当年李桂银领着她弟弟讨饭来到益村,蓝家就剩父子两个光棍,蓝老看李桂银精明强悍,是个护得住家的人,就做主让儿子娶了她,李桂银的弟弟倒插门到本村一户姓黄的人家。
四娃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被蓝晓喝斥,也只是死皮赖脸地嘻嘻笑了几声,依然站在麻袋前等着分粮。
“哎呀,这队长咋还不来呀。”有人已经等不及开始埋怨。
“就是呀,我家小子睡觉都让队长那嗓子给吓哭啦,还有谁会听不到呀,磨蹭个啥?”
另有人附和着,眼睛朝村口张望,希望村长那能当镜子用的光头,赶紧出现。
读者可能大多不理解,为啥这些人分个麦子兴奋成这样,白面又有啥特别的,玉米红薯啥的这些粗粮,又有营养吃着也好吃。
没经过那个时代的人,是很难理解当时的人对白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