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气氛一时间变的混乱不堪,然而却唯有唐欢欢不做丝毫在意,她掩着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而后纤手扶额,再次阖眸。
行了一整天的旱路才由马车转为水船,船身颇大,大有远航之势,船上的人不少,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结双成对。
上船时已近傍晚,起航没多久天就慢慢的暗了下来,正如苏子辰所说,这船身果然是极冷。
“墨城君,这里太冷了,我怕妙一身子受不住,我们还是下去回房里坐吧!”看着那蜷着身子连鼻尖都冻红了的人,苏子辰终是没逃得过心疼。
闻言,唐欢欢使劲点了点头,“真的很冷,我们走吧!”
这里的确很冷,墨城君也没有说什么,起身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里面的船舱。
少了水气和寒风的侵袭,船舱里相对来说暖和了不少,但因唐欢欢早已冻的僵持,半天都没有缓和过来,过了一会,绿绣端着一壶滚开的茶水走了进来,“姑娘,茶煮好了。”
绿绣端着茶来到唐欢欢身边,赶忙倒了一杯先给她递了过去,“姑娘快喝,暖暖身子。”
唐欢欢捧过那泥瓷茶杯在手里捂了捂,而后放在鼻前轻嗅,看着绿绣将茶递给其他几人,唐欢欢轻轻的放下手中的茶碗,开口道:“等一下。”
闻言,正准备喝茶的几人动作皆是一顿,一同疑惑的看着她。
唐欢欢转头看向苏子辰,问:“这船上除了我们还有几个人?”
苏子辰想了想,因他实在没做在意,所以根本想不起来,“大概……”
“一对年轻夫妇,两个年迈的老者,五个经商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
清清冷冷的话一出口,几人全都看向墨城君,唐欢欢眉梢一挑,轻轻点了点头,“记性不错,果然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墨城君眸一抬,看向她,“彼此彼此。”
见他们两个这一来一回毫不和善,苏子辰和南影有些茫然,刚想问他们俩这是什么意思,就见唐欢欢已经敛回视线看向了绿绣,“我们的干粮带的还多吗?”
绿绣点了点头,“还有很多,不过我听说这船上有吃的东西。”
闻言,唐欢欢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墨城君低眸看了看面前的茶碗,半晌,他抬头看向绿绣,“把你的钗借我一用。”
绿绣愣愣的拔下钗,见此唐欢欢不由的一声轻笑,“果然是老狐狸。”
墨城君接过钗,在茶水里轻轻一搅,片刻不过,钗触过茶水的那一头开始变的乌黑,见此,几人一怔。
“这……”
墨城君眸光倏紧,转而看向唐欢欢,“你怎么知道这水中有毒?”
唐欢欢伸手在桌面上一支,眉眼微弯,魅惑含笑,“为什么要告诉你?”
见此,墨城君呼吸一凝,握着钗的手不由一抖,心中好像被某种熟悉略过。
“妙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闹。”
苏子辰并没有现墨城君的不对劲,不过他现在倒是知道唐欢欢刚刚为什么要问船上有些什么人了,不过这么说起来,这个墨城君还真是不容小觑,明明之前什么都没生,可他却记下了船上所有的人。
唐欢欢嘴一撇,转而看向满脸惊恐的绿绣,“从今天开始,船上的任何食物都不准吃,喝水的话就去打河水,烧出蒸汽来喝。”
闻言,绿绣愣愣点头,一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害了他们所有人,心中不由的开始懊恼。
唐欢欢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却并没有给予安慰,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连唯一的谨慎都没学会,也是该让她知道一下后悔的滋味。
况且,就算她不安慰,恐怕也有人……
“好了,别想了,我们没有怪你。”
南影的话令唐欢欢不着痕迹的一笑,而绿绣却没有因为南影的话而放下心里的愧疚,她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若是以往,她定是会宽慰她一下,可是刚刚她却什么都没说,这无非是说明她真的生气了。
她在心中埋怨自己的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居然到现在都不懂得小心谨慎,小姐埋怨她是应该的,就连她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为什么会有人给我们下毒?这个人会是什么人?”苏子辰满心疑惑,根本顾不得绿绣的那点小情绪。
唐欢欢冷冷一笑,道:“知道我们的行踪,还知道我们今日上船,这个人,不简单啊!”
闻言,苏子辰眉心轻轻一蹙,“你的意思是阁里的人?”
唐欢欢不想摊事,端了端肩,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我可没这么说。”
她的确是没说,但她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意思,他们的行踪并没有太过张扬,除了阁里的人没人知道他们会在今日上船,可若真是阁里的人,这人又是谁,为什么会想毒害他们?
见苏子辰愁思不展,唐欢欢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唔,困死了。”
见此,苏子辰忙道:“天也不早了,累了就早些休息,我们也回去了。”
见几人起身要走,唐欢欢不情不愿的叹了口气说:“这几天大家还是都睡在一个舱里吧,明知道船上有人想害我们,我们还分成几批去给他害,这不是傻吗!”
闻言,苏子辰愕然回头,“可是……”
唐欢欢紫眸一挑,“可是什么?想什么呢?我和绿绣睡床,你们睡地上,别磨磨唧唧的,快回去拿被子。”
绿绣扶着唐欢欢起身,越想越觉得不安,“姑娘,难道真的会有人来杀我们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人谨慎点没什么不好,免得哪天见了阎王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堂主……”虽然南影也觉得唐欢欢的话在理,但他却不敢轻易做主,见墨城君始终不语,他轻唤一声,想要询问他的决定。
“去拿被褥。”
闻言,唐欢欢背对着几人挑眉一笑,她褪去身上的绒袍,而后往床/上一趟,喃喃道:“哎呀,终于能好好睡上一觉了,有人守夜的感觉真好。”
入夜,每个人都已睡去,突然,从床/上传来一声嘤咛,墨城君起身看向床/上的人,却见那人睡的是那般的不安。
“宫洺……宫洺……”
蓦地,那不安的人突然睁开眼,黑暗中只见面前的人紧盯着她,唐欢欢蹭的起身,低声喝道:“看什么看,你看得清吗?”
话落,墨城君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双眸子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你到底是谁?”
唐欢欢心中的慌乱未平,又听他这般质问,她手一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起身便走了出去。
见此,墨城君大步跟上,出了船舱就见唐欢欢一个人站在船头,她大口喘息,像是在平复什么,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墨城君不由的缩了缩眸子。
“你到底是什么人?”
墨城君缓步走近,可是还没等走出船身,突然窜出两个人扬着手中的匕就朝唐欢欢刺了过去。
天色微暗,没人能看得出此刻唐欢欢脸上的邪肆,墨城君出手擒住一人,咔擦一声,直接捏断了那人的脖子,他本想着留一个活口便够了,可谁知,唐欢欢倏然转身,一根细弱的银针直接封喉。
看不出唐欢欢做了什么,只见那人慢慢的倒了下去。
“为什么不留活口?”墨城君冷声质问。
唐欢欢看着死在脚边的人,俯身扯着他的衣领蓦地一甩,扑通一声,沉没水底。
她起身看了墨城君一眼,“为什么要留活口,他们是谁你心中不是早就已经有数了吗!”
闻言,墨城君没作声,他的确是心里有数了,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拖着那死去的人同样一甩,沉重的落水声,而后就见那人消失在了水面。
两道声响吵扰了船上的伙计,那人提着烛火看了看,问:“是谁在那?”
唐欢欢从船头走下,待那伙计看清了,她才微微一笑说:“船舱里面闷,我们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扰到小哥儿了,抱歉。”
闻言,伙计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仍是站在船头的墨城君,“船上水气重,尤其是晚上,看两位都穿的这般单薄,当心伤了风寒。”
“有劳小哥儿挂心,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见这边没出什么事,船家伙计这才安心离开,见此,唐欢欢松了口气的同时回头瞪向墨城君,“你这人心够大的,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是在说吗。”
唐欢欢嘴角一抽,“呵,那你的意思是我耽误你开口了呗?”
“我并没有这么说。”
“你还用得着说吗?”唐欢欢恼喝一声转身就走,墨城君刚要叫她,就见苏子辰拿着一件白色裘绒斗篷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气呼呼的唐欢欢,又看了看站在船头的墨城君,不禁疑惑道:“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这大晚上的,莫不是刻意跑出来吵架?”
闻言,唐欢欢白眼一翻,“谁有空跟他吵。”说完,连苏子辰都懒得理,直接走回了船舱。
苏子辰疑惑的看向墨城君,可是墨城君似乎并没有与他解释的打算,正欲走,却闻苏子辰突然开口。
“对不起,妙一就是这个惹不得的性子,若是让墨城君不高兴,我替她说声抱歉。”
墨城君脚步停驻在苏子辰身侧,他侧看向他,直言开口,“她当真是你妹妹?”
闻言,苏子辰脸色一僵,他不知墨城君为何会怀疑,但是他却感觉到此刻他并不和善,“墨城君怎么会这么问,她是我妹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的确是一早就知道,但这并不能影响我的怀疑。”
气氛僵持,苏子辰冷冷的扯动嘴角,“墨城君这话我有些听不懂,好端端的,你为何会怀疑妙一不是我的妹妹,难道就因为她冲撞与你,你就想借此找她麻烦吗?”
这话墨城君不屑回答,找一个女子麻烦,这不是君子所为,苏子辰说这话也不过是刻意激他,既然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又何必浪费口舌。
看着身侧的人离去,苏子辰神色微敛,暗自紧了紧拳。
他从未想过墨城君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敌人,但是他眼下这般让人琢磨不透,他似乎还是应该小心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