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王这是怎么了?”
南风涯渐渐拧眉,看着轮椅之人面带厚厚的白色口罩,只露出双眸,左眼角一滴显而易见的血痣却不似之前那般妖娆。爱耨朾碣
林宣神色淡漠,“病了而已,有劳太子挂念!”
“什么病这么严重?宫内有御医,不如让本太子找御医为月王诊治一下!”南风涯转眸睇着林宣,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好似失去了眸中气氛似地。
轮椅上的墨雨,心惊胆战的面对南风涯趋步靠近的身影,慢慢垂眸开始剧烈咳嗽,而南风涯见此稍稍顿步,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君莫言’,“月王竟然病的这么重?”
那怀疑的口吻,让林宣有些失魂疲惫,又要再一次斡旋于这些人之间,她也会累!逼退忽然涌上的疲乏之意,林宣走到轮椅旁,轻轻拍打着墨雨的后背,说道:“瘟疫而已,已经快痊愈了!”
“瘟疫?这个季节怎么会染上瘟疫的?那这…你…”
林宣的话,霎时让南风涯错愕于担忧夹杂,瘟疫传播的极为快速,若是这月王染上了瘟疫,那这次他出现在南楚国的皇宫内,岂不是其他人都要有危险了。
“放心吧,不会传染的!已经痊愈了,只不过这几天还有些后遗症罢了!”
虽不明白林宣所说的后遗症是什么,但看到那‘君莫言’咳嗽的双眸都染上了红丝,不禁有些后怕的寒暄了几句,便快步离开了行宫。
宋清舒与他们是一道而来,这事想必他一定知道!没想到短短时间不见,这月王就染上了瘟疫,若是借此机会…
*
“属下墨电参见王妃!”
当行宫门外,沾满了突然乍到西木将士之际,林宣忍不住微愣在原地,而君亦轩和君亦洋也纷纷从旁边的房间内走出,看着墨电身后带领的百名将士,很是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妃,属下奉三爷之命,提前来到南楚待命,一切谨遵王妃安排!”墨电是得知了西木使者已经到达南楚国的时候,就带领自己手下的将士匆忙赶到了皇宫。
而林宣心中暖意升腾,原来他并不是疏忽,而是早有安排让墨电带人在南楚守候,难怪当初他说行路不必太多人,看来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恐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太极宫琐事缠身。
“那就都在行宫住下吧,墨电你跟我来!”
林宣说完,转身走回了殿内,而墨电与将士吩咐过后,便匆忙进入。一旁回廊下的君亦轩和君亦洋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但至少皇叔早就安排了人来保护他们的安全,这样在南楚皇宫中,他们也不会太过被动。
简单将君莫言离去的事情告知了墨电,林宣心中不禁喟叹一声,她做了这么多掩藏事实真相的举动,可若是他一直不回来,她难道就要这样一直隐藏下去吗?
“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小心的!”
墨电似是也看出了林宣的挣扎,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在她身后给予无边的支持,其他的一切都只能等着王爷回来再解决了!
*
五国使者在接下来的三天全部到齐,而西木应该算是人数最少的,只有两个皇子和月王月王妃以及丞相出席,至于其他四国,在今晚的恳亲大会前夕的晚宴上,便一一可知。
晚宴在南楚国颇具风情的香榭苑举行,丹枫似火的红叶在烛灯的霓光之下旖旎生姿,这里听闻曾经是南楚皇帝南千鹤为自己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所铸,可惜红颜薄命,自那妃子死了之后,这里就变成他时而回来神往回忆的地方,如今这迎接大会可以举行在这里,足以看出他对这次恳亲大会的重视。
环境清雅绝伦的香榭苑,八仙桌早已被宫人布置完毕,而中间一条长长的甬道在周遭枫红连天的映衬下,铺上了红似火的地毯。
每个桌上都摆放着点心清酒,皇家才有的奢华在此刻展现的不一而足。桌上铺置着金丝滚边的案布,上方拉起了多排红灯笼映衬着场面愈宏大。
酉时将至,当林宣身后伴着君亦轩君亦洋以及丞相和风雷电三人来到香榭苑的时候,场中已经落座了不少人,而一身淡紫色华丽长裙的林宣,甫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清冷的气质,贵气的姿态,尤其是在红色烛光映衬下的紫色娟纱,飘渺梦幻如九天仙女。
起身后跟着的君亦轩和君亦洋,看起来也俊逸十足,可行走在林宣身后,却是颇有一种陪衬的错觉,更遑论那上了年纪的丞相大人。
“月王妃驾到!”
香榭苑入口处的小太监,高扬着唱调为林宣等人的到来报幕,而早已落座在场中的所有人的视线,不意外的全部集中在林宣身上。
不得不说,这各国的皇室的确是优良血统,步入香榭苑的第一时间,林宣就见到了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每一个都是绝对引人注目的存在,而竟也是囊括了所有与她有过接触的人。
中燕国的皇帝,蓝瑾宸一身黄色的龙袍虽不似朝堂那般庄重,显然是身为来宾着装上有所收敛,但那深邃勾勒的面孔,配上湛蓝耀目的蓝眸,正坐在香榭苑搭建的最靠近高台的下位置。
东郡国的太子,依旧是永久不变的水蓝色衣袂,似乎这东擎苍对水蓝色极为钟爱,而那双浅薄无波的眸子,却是在见到林宣的刹那,有了一丝闪神和不意外的皱眉。而其身侧正坐着与她招手的粉色宫装打扮的东赛雪。
宋元国的二王爷宋清舒自然不必多说,一路同行,遇到他本就不算意外,而他所落座的宋元国的区域内,竟是还有两名未曾见过的男子,一个胸前衣襟绣着蟒袍,而另一个与宋清舒面孔相似,但却被不似他的那般和颜悦色之态。
最可笑的就是北岳国,林宣从没想到,这一次的恳亲大会,居然会让北岳国的风夜行和风夜雨以及风夜蓝三位王爷同时出席,当看到风夜行目不转睛的睨着自己时候,林宣淡然转开眸子,过眼云烟的事情,本就没必要放在心上。
林宣巾帼不让须眉的姿态,即便代表西木而来,独行于前在众多灼灼的注视下,依旧淡定非常的走入了安排给西木国的八仙桌前落座。
南楚国之人还没有来,毕竟是东道主,总要压轴出现,而林宣以西木代表使者出现之后,香榭苑中的形势极具转变。
整个场合中不论是那些跟随而来的随行侍妾还是那些有身份的女子,全都暗恨的看着这个夺去了这么多优秀男子目光的林宣。而四国的使者全部是噙着多种多样的情绪,在林宣身上游移着视线,有苦涩,有玩味,有深思,有看戏--
“哈哈哈,抱歉,朕来晚了!”
正当场中气氛格外诡异之极,香榭苑的入口处,传来朗声大笑,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利的明黄色衣袂滑动,随之而来的就是年过四十却依旧体质健朗的南千鹤,其身后跟着太子南风涯,还有四名该是王爷名号的男子。
“参见南帝!”
香榭苑之人,起身恭迎圣驾,所有他国的使者全是颔行礼,而那众多的伺候宫人和保卫安全的侍卫,则是双双跪地,虔诚卑微。
“远道是客,各位无需多礼!”
南千鹤黄袖一甩,大气凛然的迈开步子走上了过道之间的红色地毯,身后跟随的五人各个面容出众,举止金贵,不同色的长袍行走间仿佛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迷了不少人的眼。
六国盛会,五国来此总归还是带了各自宫中较为看好的公主或者是郡主,虽不及王爷或是太子身份高贵,可也是同坐在本国的区域,看着难得一见的盛会中,如此多高贵雅致的男子,若是能嫁了其中之一,她们此生足矣。
“蓝帝,恭喜顺利即位!”
南千鹤坐上布置的华贵精美的高台龙椅上时候,率先开口对蓝瑾宸表示祝贺,新帝登基,定然少不了一番宫内争斗,但这蓝瑾宸之前身为前皇帝最不受宠的儿子,竟是能一番众口坐上了皇位,定然是有他人无法估量的能耐。
“有劳南帝挂念!”
蓝瑾宸蓝眸含笑的对着南千鹤拱手,毕竟对于恭维的话,他没必要太过妄自菲薄,他坐上皇位本就实至名归。
“宋元太子,二王爷,七王爷,别来无恙!”
看样子,南千鹤是决定一一问候才准备开始宴会,而当宋清舒等人寒暄过后,却忽地转眸看向了另一侧的西木国趋于。
“咦?不是说这次出使的有月王吗?怎地只有月王妃与各位,这月王…”南千鹤忽然提及的疑惑,倏然间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转向了林宣,恳亲大会的重要之处不言而喻,而月王这样缺席,很明显是对东道主南楚国的不尊重。
眼看着南千鹤的脸色有些不悦和沉思,林宣清凉的开口说道:“让南帝挂念,是月王的荣幸!只是这次月王不小心身染重病,所以此刻还在行宫内休息,还请南帝海涵!”
“哦?那可有让御医看过,在南楚染了重病,这可不是好事!若是让君帝知道了,莫不是在怪朕没有做好礼仪周到!太子啊,你快去派人通传御医至行宫,月王的身体耽误不得!”南千鹤说的极为中肯,语气中还不乏担忧的意味,而这也让林宣以及身后的风雷电三人渐渐凝重了神色。
箭在弦上不得不,若是当真被南千鹤请了御医去诊治,那墨雨假扮莫言之事,定然无法再隐瞒。而这时候,宋清舒也适时开口:“听闻这月王染了瘟疫,月王妃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让南帝派人为他诊治一番,你也好放心!”
其实此刻的宋清舒,在与林宣接触了那么多日之后,虽然心中依旧有着自己的打算,可是这些话却也是他出于真心的想要为她解忧。
只不过那如画的双眸中忽然闪过的一抹情绪,却是在他垂下眼眸的时候,消失无踪。
“竟是瘟疫?”
南千鹤深锁双眉,这消息他竟是此时才知道?看来这前线传来的情报,还是不够精确。他自然是知道多日以来,西木月王都不曾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却没想到竟是染了瘟疫吗?
所有人心思深惘的想着对策,而东擎苍却是忽地有些沙哑的说道:“瘟疫!月王妃该是能治好才对!”
东擎苍丹凤眸闪着某种深藏的情绪,而心口突然涌上的钝痛,却是让他声音都有一丝颤抖,良镇一别,多日不见的她似乎黛眉颔愁,是君莫言对她不好吗?
曾经那般舍了生命也要救君莫言的举动,可否让她有过挣扎和后悔!她又是否知道,自从那日被君莫言将断情丸丢入自己口中,多少个日夜以来,寂寥依旧相伴,可是每一次想到林宣的一切,那倏然染上的疼痛也让他刻骨铭心的体会着。
他当初只是想利用林宣达到伤了君莫言的目的,而那七星海棠果虽然是他费尽力气才得来的,可因为对沈天的怨恨,他冲动之下就给了林宣去救治君莫言。
如今的他,好恨自己的不假思索,就那般告诉了她解药的办法,就眼看着在最后一刻才知道她伤了自己的元气去救君莫言,可是为何再次相见之后,那断情丸如此剧烈的啃噬着他的心头,他不会承认自己在见到林宣用命相救他人的时候,就在心底被她丢下了一颗种子,生了根了芽,却不得不备受断情丸的痛楚。
断情丸是他自己所创,解毒自然容易。可是他舍不得,他想在每一个空虚寂寥的夜晚,都可以感受着回忆起这个带来丝丝疼痛入骨的潋滟女子。
“看来这残疾月王身体果然欠佳!”风夜行眯着眸子,他与林宣之间的可能,不就是因为那个君莫言的插足才会断了线,再也无法重聚。
面对所有人看似关心又好似幸灾乐祸的神态,林宣凌唇微勾,转眸看向了深沉脸颊的南千鹤,“南帝,月王的瘟疫早已痊愈,只不过身子还需要静养,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无法参加,的确是林宣没有考虑周全。南帝以及各位请稍等,林宣这就派人去请月王出面道歉!”
这样的情况,让林宣即便口舌如簧,也根本非一己之力能够对付的,事关六国大事,她只能冒险让墨雨出来,只希望她还能全力支撑。
“也好,若是月王当真病的很重,朕定会竭尽全力安排所有南楚的御医,为他一人诊治!”南千鹤的怀疑不无道理,如今这君莫言已然成为了其他五国竞相争夺的对象,并不是要他的人,而是为了他手中的兵权。
一个残废拿着百万将士,根本就是浪费,若是其他五国谁能暗中渗透入西木的兵马阵营之中,夺得了这百万大军无疑是如虎添翼。
六国的兵马布局几乎相差无几,若是能为本国增加百万将士作为筹码,那他们何苦再担忧其他几国联手,以君莫言的败亡来吞并西木,自然是六国统一的开端。
墨风和墨雷面色冷冽的转身走出了香榭苑,而没人知道他们心中的担忧有多么重,一个女子面对五国强权,三爷,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场中,因月王的缺席,宴会暂时搁置,各国众人推杯换盏,逢迎浅笑,但不少人的眸子都时刻的盯着入口处,只等那个让所有人枯坐守候的月王出场。
很快,快到林宣一点底气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那轮椅声就传入耳际,墨风推着轮椅,而墨雷在一旁跟随,轮椅上的人白色纯净的长袍,墨披在身后,面上依旧带着厚重面罩,而这样的装扮,刹那间就引起了不小的窃窃私语声。
你来我往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疑惑:“这是月王吗?”
这样的疑问传出,不禁所有人都敛去声息,定睛看着轮椅之人开始探索的上下打量,根本看不见脸颊,除了那代表月王的轮椅,其他的根本无法辨别。
“月王妃,这…”
林宣起身回答:“南帝见谅,林宣只是怕月王的瘟疫再次复,影响到诸位的健康,那就是西木的罪过了!”
“话虽如此,但是月王妃总归还是要让朕等看看月王究竟病成什么样了才是吧!”蓝瑾宸慵懒的靠座在椅子中,蓝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轮椅上的君莫言,他与君莫言最为熟悉,而这究竟是不是他,那面罩之下恐怕定然另有玄机。
在此期间,轮椅上的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哪怕是质疑声越来越多,几乎迎面冲击在林宣千疮百孔的心头,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月王,你身体可还安好?”
南千鹤已然怀疑深埋的眸子,渐渐染上不悦,他南楚国何时如此不济,竟然被西木国在恳亲大会上如此玩弄,他身为南帝,还容不得一个小小的残疾王爷如此放肆欺骗。
“是啊,月王不如摘了面罩,也让本宫帮你看看!”东擎苍医术卓绝,这里面最有言权的就是他,而那语气却是不误嘲讽,凌然傲气的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浅恨。
香榭苑的形势陡转急下,所有人的目光几乎要将轮椅之人燃烧般的火辣,各自怀揣不同的情绪,言语讥讽着。
而林宣的心渐渐下沉,她要说什么,她该怎么做才能挡住这悠悠众口!
“咳咳咳…”
忽然间,那从进入香榭苑就不曾开口的‘君莫言’,倏地传出一阵咳嗽,而这也让所有人屏息以待,视线胶着在他的身上。
“莫言感谢南帝以及各位的关心,的确是身子欠佳,所以才晚来一步,希望南帝海涵,也请诸位原谅!”
声音带着沙哑和一丝疲惫,轮椅上的君莫言说着就直接摘下了脸上的面罩,那温文尔雅俊逸生姿的面孔以及堪比红枫的血痣,灼灼耀目,也让所有人心中微惊,着实没想到居然真的是月王。
林宣心尖热,喉咙紧,他终于赶回来了!在这样千钧一之际。噙着一抹感动看着君莫言,随后自己凉的指尖被他拉住,君莫言再次当众说道:“这一次是莫言的疏忽,莫言以及宣儿对诸位抱歉!”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的确是朕的大意,好在看到月王真人,否则朕这心里总是担忧,生怕月王或者诸位在南楚生什么事,这样朕就难辞其咎了!”
南千鹤极有深度的将话圆回来,并且让人找不到任何无礼之处,宴会终于在君莫言出现之后,如期举行。
歌舞伴奏,钟磬声声,一片荼蘼之色,将六国所有重要人士囊括在内的恳亲大会也即将举行。
这一晚,每个人都心绪极重,而除了因君莫言回归内心升腾着温热的林宣,其他人看似觥筹交错间的谈笑风生,可又有谁知道这会否是一场天下动荡的开始呢!
宴会在一片恭维谈笑中落下帷幕,六国之人群聚南楚,为其增光添彩的同时,这保护工作也是加大了不小的难度。
红林如火,灯笼高挂,宴会结束之后,各国之人熙熙攘攘的离开了香榭苑,只是那所有人的眸子中,对林宣的注目却是让君莫言愈冷目以对。
行宫近在眼前,当走入行宫大门之后,君亦轩倏然开口:“皇叔,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
君莫言斜睨了一眼君亦轩和君亦洋,他们两人的事情早在他匆忙赶回自己,墨风和墨雷就告知了他,是以自然是因他们对林宣的做法而没有得到了好脸色。
而关尧也抱拳行礼说道:“月王还请保重身体,这接下来的恳亲大会,还有一段日子要忙了!老臣先行告退!”
君亦轩和君亦洋碰了一鼻子灰,两人面色难堪的和关尧一同离去,而这时候的林宣并未现,身后的墨风和墨雷有些沉重的表情。
踏入行宫的一霎那,房门刚刚紧闭,在君莫言从轮椅上起身的时候,林宣立刻扑身上前,紧搂着他强劲有力的蜂腰,埋在他的胸前,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说,扑鼻传来的桂花香和赶路回来的尘土气息,让她没由来的红了眼眶,内心满足不已。
她还是丢了自己,曾几何时自己会突然这般感性,为了他好似很多时候她都忘了自己原来的模样和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