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尚此刻的感觉就是在火上烤,在油里煎,他恨不能一巴掌把自己面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女儿给打回后院去,但是,当着冷可情的面儿,他却不能那么做,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解释。
身后坐在上的冷可情,慢悠悠的喝着刚续好的茶,唇边是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轻飘飘的,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向这边,明明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姚尚却总能感觉到那目光如火,让他坐立难安。
他此时只想一心保住姚才锦的入宫之事能够顺利,至于其它的,都可以先放一放,若是姚才润在这里闹起来,惹得冷可情不高兴,到时候岂不是两头落空?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推开姚才润拉住他手臂的手,低声怒道:“成什么样子?快回去,容后再说!”
“不,父亲!”姚才润却是与他两个心思,她巴不得姚才锦的事情不成,如今自己的婚事也退了,若是姚才锦再进了宫,那自己岂不是永远翻不了身了?
她泪水连连,头散乱,声音凄厉道:“父亲,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姚尚的脸色气得白,见她这般不懂事,又作不得,手指颤抖的说道:“来人!把她给我拖到后院去,锁上房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丫环婆子上来几个把姚才润拉住,此刻也顾不得别的,姚才润连哭带喊的被拖走,地上隐约有光芒一闪,仔细一看正是之前她向姚才锦炫耀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风中吹过,树叶微微作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生出几分萧瑟之感,天空飘过一朵浮云,遮住了细密如金的阳光,让人的眼前也跟着暗了暗。
屋内的空气有些压抑,冷可情半晌无言,姚尚的怒气未平,一时间也找不到该说些什么,姚才锦压抑住心头的喜悦,她依旧垂着头,沉声说道:“贵妃妃娘娘恕罪,臣女的姐姐因为伤心过度,在驾前失仪,还请娘娘不要责怪,若是娘娘心中怒气难平,臣女愿代姐姐受罚。”
姚尚听到姚才锦的话,心头的怒气总算是缓了缓,他有些后悔以前对这个女儿的关注和疼爱都太少,如今看来,这个三女儿还是比二女儿更懂事、更识大体一些。
冷可情的目光透过薄薄的茶水雾气淡淡的看来,声音中有浅浅的笑意,“噢?三小姐果真是识大体。”
姚才锦心花怒放,恭敬道:“这都是臣女应做之事,也是父亲教导臣女,臣女不敢担娘娘夸奖。”
姚尚的心头火散去了大半,眉梢上也带了淡淡的喜悦,他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怎么看怎么觉得爱。
冷可情放下了茶盏,微微俯了俯身,目光注视着俯身的姚才锦,眼中似有深意,“听闻姚三小姐容貌出众,温柔婉约,自从进门来一直低着头,本宫倒未见真容,不如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姚才锦的脸色微红,双目波光闪动,似秋日里水光荡漾的湖面,藏着淡淡的喜悦,精致的下巴轻抬,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上面的端坐的女子。
她面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双长眉英气锐利,似是挑破万顷碧冰的长剑飞扬开去,一双眼睛明亮如雪光,明亮中带着几分艳丽,像载了雪的梅花,那么清亮的耀眼而来,连屋内的日光都似乎退了退。
她静静的端坐,挺直着腰背,长长的裙裾就在她的身后脚下,如盛开的莲花,如轻轻堆积的云,她淡淡的望来,如同坐在云端俯视苍生。
姚才锦的呼吸滞了滞,她忽然觉得方才自己还骄傲的容颜此刻变得有些卑微,坐在上端的女子不动如山中方显真正的雍容华贵和尊贵气度,并非是她华丽的裙衫,也不是她头上耀眼的珠翠,只是她的气质风华。
姚才锦正要开口礼貌的赞叹两句,突然觉得贵妃娘娘的笑意有几分熟悉,那张面孔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她心中一凛,随即在脑海里飞快的搜索了一遍,她由于身份的缘故,从未参加过什么宫宴,也没有进过宫,换句话说,她从未见过贵妃娘娘。
那么,这熟悉之感,从何而来?
她有些茫然,心中却有些不安。
冷可情与她的目光对上,清楚看到她眼神中的变化,从惊喜、娇羞再到此刻的迷茫,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身边的桌子,手指纤纤,洁白细长,如玉雕琢。
姚才锦看到她的手指,突然脑子里轰鸣了一声,她吸了一口气,眼前恍惚间看到那双摇着纸扇的手,也是这般的洁白修长。
只是这个念头太过惊骇,让她无法再继续往下想,觉得自己真是痴人说梦、杞人忧天了,她定了定神,目光轻轻一转,忽然间便看到了冷可情身边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