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下午,冷可情在冷肃的书房中背起兵法,冷肃脸上的神情不断的从震惊到喜悦再到兴奋再到狂喜,如是三番,周而复始,让冷可情心中一直担忧,怕他欢喜的过了头,得了失心疯。
好在冷肃是统领千军万马,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疯,只是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兵法,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过去,像是一头看着肥羊的恶狼。
冷可情轻轻抚了抚额,她知道冷肃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消化掉心中这喜悦的情绪,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他说道:“父亲,今日便到这里吧,女儿先回后院去了,若是有什么问题,父亲再来问女儿便是。”
“好,好,”冷肃听闻她要走,目光总算是从字上移开,眼睛里的感激像是要变成水溢出来,“情儿呀……”
他后面的话哽在嗓子里,没有说出来,但是冷可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中是盛了万般的感慨与感恩的吧?感叹苍天待他不薄?
冷可情淡淡的笑了笑,老天爷的确是开了一个玩笑,把自己送入到这个时空,不过,时至今日,她也觉得,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从冷肃的书房里出来,冷可情伸了伸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维多利亚手中提了一盏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天边浮现几颗星子,冷可情迎着微微的夏风,心情也十分愉悦。
她想着今日在姚家生的事,想必今天容卿回宫便会让人快马加鞭去往攻疆部落,传那个什么世子入京来,姚家的事情也算是对那些中立的势力一个警醒,在朝中为官,从来没有什么中立一说。
中立者多半是想左右权衡,想要明哲保身,但是他们却往往忘记,相比起敌对方,这种左右权衡聪明算尽的中间派,更容易得到两边势力的怒火--向来死得最惨。
容卿年纪虽轻,但是却英明果断,处事果决狠辣,为帝王者,从来都不能心软,否则的话那软软的心境早晚会变成一把刚硬锐力的尖刀,最终刺入的是自己的胸膛。
秋家……算是完了,鼎盛一时又如何,没有了后代子嗣,再风光也会慢慢凋零,慕容晋的那些残余和漠王的党羽……会不会再给自己一些惊喜呢?
清冷如银霜的月光下,冷可情轻轻挑起唇,明艳的笑意微含了冷意,娇润的唇如带毒的罂粟花,绚丽绽放。
秋府中一片愁云惨淡,每个家丁丫环都不敢出大的声响,能不动就不动,实在不能不动的连走路也是高抬腿轻落步,连呼吸声都努力控制着。
秋阁老一路被秋尚忠扶着进了府,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秋晋杰,像是被抽走了三魂四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秋尚忠忍着心中的一口怒气,把秋阁老扶到座位上,看了看四周的丫环婆子,怒道:“都杵在这里干什么?滚下去!”
丫环婆子们鱼贯而出,厅中一时间静得只能够听到秋阁老喘气的声音,秋尚忠看着呆愣的秋晋杰,眉毛都竖了起来,“逆子,还不给我跪下!”
秋晋杰身子一抖,双膝跪倒在地,他的肩膀微微抖动,苍白着一张脸,眼睛里泡了一泡泪,向前跪走了几步道:“爷爷,爷爷,您救救孙儿啊……”
秋阁老好容易倒上一口气来,眼白泛起了红血丝,手中的拐扙敲着地,恨声道:“你自己做下这种事,闯下这等大祸来,让爷爷如何救得了你?”
秋晋杰眼泪哗哗的流,像是两条小溪,“爷爷,孙儿不要当和尚……不要当和尚啊……”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秋尚忠抬脚踢在他的肩膀上,“这个时候知道不要当和尚了,你以为我们愿意让你当吗?你是秋家唯一的血脉啊!”
“谁?谁要当和尚!”外面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像是一把尖尖的刀,挑开了这凝固的空气,人影一晃,一人快步而来,扑到秋晋杰的身边。
“母亲!”秋晋杰一见来人,眼睛里顿时闪动着希望,抱住了秋夫人的肩膀,哭成了一团。
秋夫人不敢对秋阁老如何,狠狠看着自己的丈夫,颤声说道:“你疯了?儿子不管犯了什么错,你也不能让他去当和尚啊,我问你,你这秋家的香火还要不要了?”
秋尚忠听她如此一说,心中的怒意更浓,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每次管教他你都冲出来,这下好了,闯出大祸了!”
“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秋夫人把腰杆一挺,“还有什么事是我们秋府解决不了的?”
“妇人之见!”秋阁老一声怒道,“就是你这种妇人之见,带坏了晋杰,让他行事乖张,不知收敛,无法无天!时至今日,惹出此等大祸来!”
秋夫人不敢对秋阁老无礼,咬了咬唇说道:“父亲,这到底是为何?”
“你下去吧,”秋阁老懒得跟她解释,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我要跟尚忠商量商量,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快下去!”
秋夫人还想要说什么,秋尚忠给她递了一个眼色,她忍了忍,最终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父亲,您是不是有主意了?”秋尚忠看着秋阁老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