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寄云,能不能带我回去”
没错,来人就是商寄云。
他脸上挂起笑容,虽然有着一贯的颓废却霎时让篝火失了颜色,那风华绝艳似乎让整个郊外都跟着亮了起来。他漆黑的眼中带着审视,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问道:“段二,你怎么会跟飞雁楼的人在一起。”
段二
易汀烟勉强接受了这称呼。
她简单地把自己被绑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忽然想起了那时候在陆家酒楼里听到的五师兄的声音,猜想着商寄云也在附近也许他们才分开不久。
她看了看漆黑的四周问道:“现在这是哪里”
“已经过了卧龙江,这是临江城地界。”商寄云看着她,语气平淡地说,“我还有事,没时间回头送去去遥州城,你自己去吧。”
看着朝夕相处的孩子陌生地对着自己,易汀烟心中一阵酸楚。
商寄云一直在看着她,看到她脸上的失落还以为她是因为大晚上的害怕,不敢自己一个人走。跳动的篝火将他漆黑混沌的眼睛照得有了些光亮。他眸光微动说:“我要赶着去趟去京城。你要跟着我,我只能顺路带你去京城。”
他居然要带她去京城
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易汀烟措手不及。
他已是武林中人,去京城做什么要说他在京城认识的大概只有沈规他们一家了。
很快,商寄云证实了她的猜想。“我的朋友要成亲,你跟着我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易汀烟并没有看到商寄云脸上勾起的那种似乎别有算计的笑容,只是想着他到了成亲年纪的朋友难道是沈随
他蓦地走近,姜黄色的衣服映入她眼中。“段二,你是跟我走,还是自己回去”
易汀烟抬起头,现他的脸近在咫尺。浅浅的月光勾勒着他脸上的轮廓,呼吸中都有他清冽的味道,她对上他的眼睛,看到他眼中隐隐的邀请竟然无法拒绝。
瞬间,什么段家、什么段家二小姐都被她抛诸脑后了。她只想陪着他,像他小时候一样陪着他,让他笑得别再那么淡了。
当年牵着手走路的孩子如今已经需要她仰头去看了。寂静的郊外,月光浅浅照进有些狼狈的少女的眼中,汇聚到一点,亮如夏夜星子,又慢慢散柔散开。“我跟你去。”
一身姜黄色的男子清贵无双,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因为似曾相识温柔有一瞬间加深。“那就走吧。”
两人同时有一刻失神。方才那个瞬间仿佛时光轮转回到了十四年前清和山那一晚,十五岁的她牵起六岁的他的手说,走吧,我带你回家。
先回过神来的是商寄云。他看了身旁的少女一眼,勾起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出了临江郡后一直往北走就是京城。
他们很少说话,一直在赶路,骑过马也坐过马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马劳顿,易汀烟有时候会觉得心口有些烧。
她已经可以确定商寄云那个要成亲的朋友是沈随了。因为怕耽误行程,她一直没有说,却被商寄云看出来了。
“累了去前面的茶楼里喝些茶吧。”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易汀烟受宠若惊。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小镇,只有个茶摊。
“段家的雁回刀法是极霸道刚猛的,怎么你走点路就不行了”自打商寄云在这用几根竹竿撑起的茶摊坐下来后,茶摊的客人都盯着他看。
他眼中嘲弄的意味摆明了就是在说她习武不行,是个废柴。
易汀烟心中愤懑。以前的商寄云是个多好的孩子现在说话竟然这样不留情面了。她已经不是他姑姑了,说不得,骂不得更打不过,只好低下头喝茶。
蓦地,一声佛号响起,他们桌前多了一个人。“阿弥陀佛,这位公子和小姐,贫僧来自平海寺。”
易汀烟抬头,只见这名僧人衣着干净,目光慈悲,连忙说道:“大师好。”
僧人朝她点了点头看向商寄云说:“这位公子虽然清贵之极却处世消极,想来心中有苦。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诸苦所因,贪欲为本,若灭贪欲,无所依止。远离诸苦,必须戒贪,公子布施供养,可结佛缘。”
僧人的话让易汀烟心中微动。诸苦所因,贪欲为本。如果商寄云能放下她的死,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谁知商寄云倏地笑了。明明他坐着,僧人站着,苦的是他,悲悯的是那僧人,他这一笑却让一切颠倒过来。他漆黑混沌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轻蔑和同情说道:“你说诸苦皆为贪,让人放下,如果大家都能放下来,还要佛干什么还信什么佛”明明是笑着的,其中的一丝颓废和失望竟让人看到了莫大的苦涩。
易汀烟被他这番话说得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她曾经想让他信佛,让他心中有信仰,她以为他多少听了些她的话信了些,却没想到他一点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