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视线落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上。看到他手腕上的佛珠,她问起了萦绕心头好些天的疑惑:“你不是不信佛的吗怎么忽然带起了佛珠”
商寄云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房里的灯火聚集到他的眼中,照得他眼睛格外的亮。他仰躺着,头枕在易汀烟腿上,目光中闪过一丝沉痛,随后变得温柔了起来,贪恋地看着她,说道:“姑姑曾经提起过想让我信佛,可我不听姑姑的话。后来姑姑走了,我想起她的话,信起了佛。可是佛没办法把姑姑还给我,我便不信了。”
还有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他的声音还透着虚弱,听起来让人感觉格外揪心。他这句话没有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戴起了佛珠,可是易汀烟已经没有心情再追问佛珠的事情,甚至没细思如今他为何又信起了佛,满心都是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的无力、无奈、无望。她甚至可以想象那个时候他是如何在绝望孤寂之下病急乱投医跪在佛前一遍遍祈求的。
那样的情景她想起来便觉得无法呼吸。
这是她呵护着长大,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的商寄云,却没想到最后让他那么痛那么绝望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是这样的感情她该如何回应瞒过所有故人,以新的身份与他在一起
这一瞬间,易汀烟一直以来坚定的心终于开始动摇。她开始犹豫、彷徨,慢慢陷入,只差弥足深陷,与他一起沉嗯沦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于她而言,这是陪他一起堕入地狱,却不知于他而言,那是将他再次拉进天堂。
不知什么时候,商寄云躺在易汀烟腿上睡着了。大概是真的疼了,他就这么毫无防备、无声无息地睡着了,只是那眉毛微微地皱着。
易汀烟想伸手替他抹平,可是又怕他睡觉浅吵醒他,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许久之后,有守夜的商家弟子进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宁静养眼的画面。见易汀烟靠在床头睡着了,那弟子便劝她回去休息。
易汀烟看了看还枕在自己腿上睡得安宁的商寄云,点了点头。她要是就这样陪他一夜,第二天大概整个商家都知道了。
在商家弟子的帮助下,易汀烟把商寄云的头移到了枕头上,细细看了看他有些转好的脸色,目光温柔。
站起来的时候她才现自己的腿都麻了。
回去之后,易汀烟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睡得沉沉的,直到任赛雪来找她的时候她才醒来。
“我早上去看过寄云了。”任赛雪说道。
易汀烟问:“他怎么样了”
任赛雪笑了笑说:“好多了,看样子没什么事,要不是大夫阻拦,大约又是要去处理事务了,后来好说歹说才让他在房里处理那些事情。”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那张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因为轻松的神态显得红润了不少。
“那就好。”易汀烟点了点头。既然他有事,她也就不去看他了。
睡了一觉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想到昨晚那样氤氲的气氛下,在他的注视下将手伸进被子里隔着薄薄的中衣轻揉他身体、被子来回耸动的景象,易汀烟的脸红了起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带着暧哎昧的气息。
心跳都快了。
不敢再去想那太过旖旎的情景,她回过神来,却见任赛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深意。
一阵心虚,她的脸更红了。
“昨晚我们一起从寄云房里出来的时候,你原本跟在我身后,可是后来没有出来。”任赛雪眼中带着笑意,笃定地说道。
原来被现了,易汀烟的脸都红到耳根了。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企图很坦然地看着任赛雪。
“脸红什么”她揶揄地说道,“难道生了什么”
易汀烟立即否认:“没有。只是有些事情要与他说,走得晚了一些罢了。”
任赛雪点了点头,故意拉长了语气说:“这样啊”。
从她的笑意里,易汀烟看到了一丝落寞,羞怯玩闹的心情立即没有了。原来任赛雪还喜欢着商寄云。
自打她小时候开始,易汀烟就很喜欢她,后来也想着撮合她和商寄云,觉得两个孩子在一起也很合适,却没想到后来生了那样的事情。看着她消瘦的脸上那一丝低落,易汀烟只觉得特别心疼这孩子。这孩子自小就懂事,以前在任家被任赛霜欺负的时候也总是笑得开开心心的。
没想到五年没见,她的身子竟然变得这么差。
察觉到易汀烟的目光,明明面前是个比自己要小的女子,明明经历了那么多自己早已学会了隐藏情绪,居然有种被看穿了感觉。任赛雪渐渐收起了笑意,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