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咋了?”
“你小子偷看人家婆娘洗澡,祸害人家果树,砸人家的锅……这样的事还少吗?”马大抓住牛大宝以往的恶劣行径就是一顿数落。
牛大宝却毫不在意,“那些都是陈年旧黄历了,跟这事有关系吗?”
马大被他噎得翻了翻白眼,一时竟没了词。
牛大宝却得理不让人,被无辜冤枉了这么一下,他觉得自己非常委屈。他往前凑了一步,晃了晃手中的菜刀,马大吓得脸色一变,色厉内荏道:“你想干啥?”
牛大宝双眼一眯,“不干啥,这大清早的,你大村长没根没据的就是一顿栽赃,咋的,不给个说法吗?”
马大一听,脸都快绿了,本来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倒好现在竟反过来了。
他怀疑牛大宝就是自己的一厢猜测,他老早就瞅这小子不顺眼,就想趁机敲打敲打这小子,在他心里种下惧怕的阴影,免得日后跟自己耍光棍。他却想不到这小子岁数不大却是个刺头,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吓得老老实实的傻小子。
“那你说咋整?”马大问。
“道歉的话就不必了,以后俺再往你那里送干果价钱得比别人高上一个档次。”牛大宝道。
“你?”马大险些把鼻子气歪,这是啥理。即便是自己冤枉了他也不能这样啊。
马大无法接受,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的,被这野小子气得浑身哆嗦,不但如此还无法泄,简直憋闷死了。
牛大宝耍戏法似的玩耍着手中的菜刀,目光如电,似笑非笑的样子等着马大向自己低头呢。
马大当了十几年的村长还是头一次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手里吃憋,还貌似没有啥辙。他知道今天算是丢了面子,不过心里并不服,这小子长大了,不好糊弄了,以后办事不能这么稀里糊涂了。想到这里,马大脸上堆笑,呵呵两声道:“大宝啊,你说的对,叔是冤枉你了,你知道叔的本意是为了你好。你放心以后叔会关照你的,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叔说,俺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马大转身就走,老脸阴沉着,心里老不是滋味,他已经记仇了,王八羔子,老子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哼,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看着马大灰溜溜的背影,牛大宝心里非常痛快,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以后他应该会老实点。别以为俺小又没人照拂就欺负俺。牛大宝在村里混了这么多年也混出了自己的一些小见解。对恶人就不能示弱,你若软了他就会骑在你头上拉屎,你若硬了他反而就熊了。人啊,一旦被人欺负惯了,就很难翻过身来。做人就要挺起脊梁来,这话他是听牛老汉说的,通过今天这事他才彻底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啃了几口干粮后,牛大宝无所事事地出了家门。晃荡了一会儿实在没啥意思,他不由想起老爹来,慢慢地就朝着一个小山头去了。牛老汉死后就葬在那座山上。小山不高,村里有人去世都葬在那里。牛老汉的坟头在西南角上,牛大宝在坟边种了一棵柏树,远远地就能望见。
牛大宝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然伫立了一阵,把自己的一些心事说给了老爹听。
“爹,刚才马大那***来过了,竟然怀疑儿子砸了村部的玻璃,俺没给他好脸色。您就放心吧,儿子长大了,以后没人敢欺负俺。您安心在那边过吧,等俺有了钱再给您寄过去。”牛大宝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
这么说出去之后,牛大宝心里舒服多了,望着眼前矮矮的坟头他心里有些伤感,眼睛湿润了。擦了擦眼窝,他恋恋不舍地又望了几眼后转身默默离去了。
牛大宝对这个养父的感情还是蛮深的。牛老汉在临死前把这个事实对他讲了,牛大宝听了之后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他在心里压根把牛老汉当作亲生父亲了。
牛大宝萧瑟地走在山路上,风从耳际掠过,掀动他的衣衫。他回头望望,身后大山连绵,林木苍翠,天边的云显得那么矮小。回过头来,周围稀稀落落的草木点缀在山石间,脚下的羊肠小道蜿蜒着指向回家的路。
牛大宝不由地意兴阑珊,仿佛随着初秋的到来心里也是一片萧瑟。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们父子两人相依为命,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常常有欢笑声。有时候,老爹会带着他进山,教给他如何去辨别草药,如何捕猎,那样的日子多开心啊!每天放学回来,老爹就会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野果啊什么的,看着自己三口两口就吞下肚子,他笑得那么灿烂。自从老爹走后,自己再也感觉不到那样的温暖了。老爹,您可知道,儿子好想您呀,俺很孤单啊。老黄家昨天娶了儿媳妇,儿也需要一个家啊!
想着别人家热热闹闹的唯独自己形单影只,牛大宝好生伤感。同在一个村里怎么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风卷起他单薄的衣衫,从衣袖窜进他的心里,把无尽的凉意塞了进去。
牛大宝闷闷地往前走着,丝毫感觉不到升腾的旭日带来的温暖。这几日他仿佛长大了许多,人生那些不如意渐渐开始有所体会。他现在正在挥挥手作别昨日那些天真与幻想,迎来人生更加真实、更加沧桑,交织着各种喜怒哀乐的一面。对于今后的日子,牛大宝没有太多的幻想和期盼,他的意识里一片模糊,不知该走向哪里,也不知该怎么走。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过早地担负起生活的担子难免会有迷茫。他一无所有,无法依靠长辈去走上一条不费什么力就能享受生活的路,也不能在父辈的荫护下走那既定的人生之路去娶妻生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注定他的人生将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