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公主永远记得贞观十三年,这一年高阳十五岁。
十五岁的高阳公主如花般美丽,她坐在那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皇家的车辇,车上的流苏和风铃在马车有节奏的颠簸和晃动中出音乐般的好听的响声。
马车一直驶向梁国府——宰相房玄龄的宅第。
父皇把人她嫁给了房遗爱,在某种意义上,并不是挑中了房遗爱本人,而是挑中了房遗爱的家庭,或是说挑中了房遗爱的父亲,那位掌理朝政的司空梁文昭公房玄龄。
对于唐太宗李世民来说,房玄龄不仅仅是大唐王朝的一名具有真知灼见和谋略忠心的宰相,他是把他当作了一位共过患难的挚友,在即位后任他为宰相,后又封他为梁国公,封他的长子房遗直为银青光禄大夫。
如今,他又把他最最疼爱的他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拿了出来。
也许,唐太宗对老友房玄龄的那个只粗通文墨但武艺高强的二公子房遗爱并不是那么满意,但是他想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宫廷的乐舞喧嚣之后,黑夜落下了帷幕。
立高阳公主被贴身的侍女青衣扶进了她的新房,她觉得这房中的一切都很陌生。
高阳公主问青衣:
“你看见那房家公子了吗?他怎么样?”
青衣站在那里沉默着,青衣是高阳从后宫带来的贴身的奴婢,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高阳已把青衣当作了自己的姐妹,她的所有的贴心话是唯有说给青衣的。
“也说不上怎么样。”
青衣低着头小声说。
“也说不上怎么样是什么话?告诉我他究竟怎么样?比三哥吴王恪怎么样?”
青衣紧皱着眉头使劲地摇了摇头。
那父皇为什么要把我嫁给这样的男人?
高阳公主说着眼泪涟涟。
然后,膀大腰圆的房遗爱怯怯地走进来,他兴冲冲地又深怀着拘谨,自从他得知他会娶皇帝的女儿时,就在狂喜中又忧心忡忡。
高阳公主抬头用一种很挑剔很冷酷又很尖锐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人。
她觉得这个年轻的男人既不像青衣紧皱的眉头暗示给她的那么差,也没有她心目中的那个吴王恪般的男人形象那么好。
高阳公主这样想着她便高高地昂起了头,拿出了一副十足的皇家大公主的派头,她用很轻蔑很冷酷的语调对房遗爱说:
“我不认识你,我刚刚才第一次见到你,我想我还不习惯和你同床共枕,我已让青衣她们在西院为你安排了房子,你过去吧,我累了。”
高阳公主说罢就背转了身,她心里想,她幸好有大公主的身分帮助她拒绝这个她实在不想要的男人。
房遗爱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想不到在他的新婚之夜竟是这样的结局,他刚刚在来见公主之前还特意喝了酒。
但不论酒给他壮了多大的胆子他依然不敢反抗半句,他张开了他的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说。情急之中,他的眼泪竟流了下来。
公主说过之后,就吹熄了她身边的那两盏灯,并缓缓地走向那暗影中的红色的帷帐,房遗爱在青衣的引领下,悻悻地退出了高阳公主的寝室。
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他在被高阳拒绝的时候,刚刚二十一岁,他正年轻气壮,周身都充满了**,而他又刚刚亲眼目睹了高阳那绝世的美貌,他被这美貌惊呆了。
其实他早就听说高阳在唐太宗的众多女儿中是最美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敢奢望这个最美的公主会成为他的妻子。
然而,想不到命运竟使这艳福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从小不能像哥哥遗直那样刻苦读书,而只是依仗父亲的名声终日里踢球打架,歪打正着地练出了一身武功和一身结实的肌肉,然后,这美梦般的现实从天而降。
他为此甚至在哥哥遗直面前也不再有什么自卑感。
他尽管崇拜遗直,但是他已经觉得他要比遗直尊贵了……但是,想不到,当他在这个他日夜盼望的夜晚兴冲冲地走进他本应与公主同眠的寝殿时,他竟被赶了出来……
房遗爱坐在西院冰冷的台阶上,青衣远远地站着。房遗爱独自坐在那里。满脑子是高阳公主那美丽而冷酷的样子。
她凭什么赶走我?这是我的家,她住的是我的房子。,她却把我赶走了!我是驸马。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想往回走但被青衣拦住了,他和青衣厮打着,在厮打之间他吐了起来。
青衣嫌弃地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