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来形容齐军对金军的扫荡?
追亡逐北,流血漂橹。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金军一败如山倒,哗啦啦的人潮向着北部狂奔逃散去,就像是脱了缰绳的野马,也有大批的人在‘投降不杀’的口号招引下选择了投降。可更多地人选择闷头向北逃窜,身上的甲衣,手中的兵刃,通通抛掉……
大群的齐军步骑追击着,仿佛是追逐在羊群背后的猛虎,每一次扑入就必然是残肢断臂,血肉横飞。一具具被马蹄践踏成肉泥的尸体,铺满了大地,鲜血也染红了大地。
汉话、契丹话、女真话,甚至是大草原上的阻仆话,纷杂吵乱。最后却都化作了哀嚎。
曾魁以伤换上,用大腿处再着一枪为代价,一枪砸在了对面那齐将的腰窝上,且都来不及再补上一下,甚至都没时间去向看那人如何了,便就打马狂奔。无论如何,保住自己性命是最要紧的。杀人都是在浪费时间。
张清伏在马背上,心中狠,日后一定狠狠操练自己儿子的枪法。他这辈子是就这样了,虽打的一手好飞石,单挑堪称无敌,但如今这战阵厮杀,哪里还有单挑的市场?可凭着半吊子枪法【对比某些人】,却叫他在乱军中每每险象环生。
曾魁奔走路上又抢了一匹健马,那人也是金兵,现曾魁不怀好意后立刻拔出腰间短刀向他刺去,被毡袍与甲衣一挡,入肉也只是寸余。而后他便被曾魁一脚踹下了马背,后者再将缰绳一绕,缠在自己左腕上。单人双马,右手舞抢,直直向北疾驰。倒是叫他硬生生的撞出一条通路,在乱军当中挣扎出这条性命来!
端的是坏人活千年。
陆谦看向天空的太阳,此时此刻已经未时恐就要走到尽头了。冬日里天黑的早,早有一个来时辰,夜幕就要降临了。留给齐军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战场上,大批的金兵步甲在绝望中选择了投降。无奈何,他们已经逃不掉了。剩余的便是追亡逐北,赶着杀人就是。
其向北逃溃的沿途上,就是一条死亡之路。最好那些败兵能在个城池里歇歇脚,便就更好了。
陆皇帝的眼皮底下,厮杀声渐渐消褪。已经只剩下轻重伤兵出的哀嚎哭啼声。数不清的伤兵被抬到空地里安顿,他们呻吟着,挣扎着。可他们还有希望,因为他们都是齐兵。
那些金军伤兵的结局才是凄惨,除非是轻伤,否则就是一律处死。战场上到处都是死人,金兵与齐兵相互纠缠着死在一处。断刃残剑,到处皆是。地面上还有那数不清的箭羽。
陆皇帝已经在军帐中歇息了。这一日厮杀,他自然体力无缺,可当一切尘埃落定时候,陆谦也有一种被掏空的空虚感。
虽然他觉得自己应该很高兴,万分的高兴。因为这一战他击败了中原最大的敌人,这一场胜利就意味着一个庞大的横扫四方的中原大帝国的出现,预示着中原王朝的浴火重生。
这可是意义无比重大的一战。
面对金军的主战兵团,一击而破,金军滚雪球一样的壮大趋势为之一遏,巨大的伤亡,无论是附庸各族兵马,还是女真本族兵马,对于现下的大金国来说,那都是一巨大的打击。
以阿骨打本人为代表的女真震慑力,都似乎要在这场战争面前破碎了。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屁话!
中原军队时隔百多年,再一次战胜了巅峰时期的北国精兵。如此,汉官之威仪遍布燕云,就已是势不可扭转。甚至日后也可以预见,齐军的脚步必然会追随着汉唐故迹,踏入辽东,征服周遭可以看到的一切……
“这一战战果如何?女真那边有名有姓的,且杀了几个?”现在他已经知晓开打之初那个被火炮一炮打死的人,是阿骨打的大儿子了。真衰!
“我军营以上军官又死伤多少?可已统计?”
“回禀陛下,此战我军击毙之敌酋,有完颜斡本、完颜婆卢火、完颜希尹、完颜突合速,生擒了完颜绳果与韩庆和……”
许是还有未现的,但已经掌控信息的,就只有眼下这些。就好比那完颜突合速,这人也是女真中的一员骁将。英勇善战,临阵必麾铁骑陷阵,斩将擎旗,功常冠军。简而言之就是位猛将兄。
如今却死的好不凄惨,错不是收拾尸体时候,一名路过的女真兵忽的跪地大哭,齐军士卒如何能够知晓这人的身份?
便是耳朵处挂着一金环,但这厮尸只剩下了半个,谁还会去特意关注么?
“陛下且还要等待。御前司与前军都督府治下各有铁骑追击,岂能无有斩获?”赵明诚进言说道。这一场大战看的他眉飞色舞,神采奕奕,是好不兴奋。
现下除了慢慢被收拢的虎贲军轻骑,陆皇帝手中的四支骑军,已经被他放出去了三支。他自然也期望着能有好消息传报。
不过那追亡逐北事大,眼下这善后也是事大。
陆皇帝不知要关怀伤兵和阵亡将士,更要留心俘虏看押,留心析津府内契丹人的反应。
各类杂事一一处理,时间就不自觉中已经流失了许久。待到他看到上报的伤亡军将的名单时,那受伤一栏里,第一个写着的黑旋风名字时候,他赶忙询问李逵现下如何了。
潜意识里,陆谦觉得黑旋风的伤势且不会轻了。今日的厮杀着实激烈!而那黑厮的能耐他清楚地很,今日这般厮杀,他丢下队伍给韩伯龙,自己引着一队人马几次冲锋陷阵,能在战阵活命下来已经是可喜的了。
李逵很快就被陆谦见到了,这是叫人抬着他到了大帐。眼神有些愣,整个人都是前所未有的虚弱:“哥哥,哥哥,铁牛来见哥哥最后一面了。”说着都留下了泪水来。
“铁牛这辈子活的值得。叫俺遇见了哥哥,方才享用今日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