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种子的生长需要足够的阳光、水和肥料。齐军现在就给予了它所需要的一切!
丰美的战利品冲淡了那些大部族领的仇恨,当私心和欲望在心底占据上风的时候,战意和拼死之心的消退就也在所难免。
一次、两次、三次……
等到陆谦从辽阳打道回府的时候,那颗被种在辽军大部族与中小部族间的种子,已经生长芽,虽然还很幼小,可石头也压不住小草的倔强,大部族与中小部族间的裂痕已经诞生,岂是耶律彦光、耶律马哥说几句好话就能弥补的?
在大部族头领一次次的欢笑中,耶律彦光没有笑,他手下的几名将领也没有笑。
呼延灼玩出的这一手高明是高明,但并不掩人。他们一进来就只对中小型部族下手,别的可没做任何的其他,是大部族自己控制不住欲望和野心,落入其彀中,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
耶律彦光能轻易地看穿,一些大部族头领也能轻易地看穿,但后者不在乎!
齐军只对中小型部族下手,他们正因为看透了才更开心呢。至少本部族的威胁没了。
当然,追赶,却还是要追赶的!
耶律马哥是耶律马五的哥哥,但他混的比耶律马五却要强上很多,他虽然是个武将,提领天祚帝御帐亲卫侍从,但长久以来就如那赵宋时候的高俅、宿元景,像一个文臣更多过武臣。
这人目光且是清明,看到眼下场景,虽然不可以确定齐军会不会杀来一个回马枪,但却能肯定,部族武装的心散了。大部族和中小部族的隔阂已经生成,且是短时间里难以弥补的。
但他和耶律彦光都没去劝说,劝说只是在做无用功。游牧民族的本性和生存环境决定了他们,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听进去任何劝告的。甚至若是互换个角度来看,自己也忍受不了这般的诱惑。
“无奈何。只能上报临潢,让陛下再派来援军了。”耶律马哥道。
“哎!”耶律彦光长叹一声,只好任凭大部族分兵将自己的‘战利品’送回部族,接着引兵马继续追击下去。只是那更像是做个样子,而不是尽心竭力了。不少的中小部族领也叫嚷着分兵,他们的部族需要他们的保护。耶律彦光强行压制了去,他可不能答应了这一请求,大部族分兵是因为他们有那个资本,小部族分兵可就是散伙儿了。
“报,谟葛失部的王庭就离我军五十余里,西北方向。”
这日的午后,呼延灼、史文恭不动声色的听着接连到来的探报。
因为辽军的疏忽,因为辽军内部矛盾的爆,二人成功的引着手下主力潜伏到了鹿鸣山,也就是后世的凌源境内。凌源属于辽西丘陵山区,因是大凌河的源地而得名,位于辽、冀、蒙三省交汇处,境内沟壑纵横,山峦重叠。且距离大定府只有百五十里且不到。
齐军肆虐草原,对辽军的主力是避而不战,而辽军也没信心分头围堵,北安州——泽州以北草原皆不得安宁,大量的部族都向北迁移,或是来到了大定府附近,或是进到了更北边。
但谟葛失部的王庭却不再其中,他们老早就在这个位置了,北距大定府只有百里左右的路程,南离鹿鸣山也就五十来里地。他们早年生活在阴山以南的河套地区,因为正黄旗的存在,也是因为谟葛失部在政治上的地位拔高,部族主力都迁移到了原来的中京道。
此刻就距离呼延灼、史文恭部五六十里。
五十多里路,这对于骑军来说是个十分危险的距离,如果正常行军作战的话,就应该在斥候探查范围的边缘处。
谟葛失部的斥候探马的侦查范围也确实距离鹿鸣山近在咫尺。这座山在谟葛失人眼中更多是个界标,从此山向北一直到大定府,都是谟葛失部的领地。可他们并没现半点的蛛丝马迹。
男女老少人口总数不少于十万的谟葛失人是白达旦部【阴山室韦】中的一份子,乌迪里人也是一样。阴山室韦投机成功,为天祚帝的‘复兴大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自然就得到了奖赏。所以谟葛失人现在有了自己的王庭,其领达呼里咄鲁被天祚帝封为白水王,在老巢被齐军攻破,河套更被正黄旗夺占了后,整个谟葛失人都彻底离开了老家,转入到了中京道中北部。
谟葛失人的哨骑半点没有现咫尺之遥的威胁,他们的实质视野也就是二三十里,来到鹿鸣山下更多是走个程序,精神头早就分散了。如果大白天里呼延灼就选择攻击,那必然逃不过谟葛失人的眼睛,但齐军现在只是潜伏,谟葛失的哨骑才察觉不到呢。倒是后者成了齐军斥候探马的跟踪目标和参照物。
呼延灼擦了下额头,那里并没有汗水,然而他真的很紧张。若是被谟葛失人的哨骑看破行踪,他们还不如直接杀奔谟葛失王庭呢。
“总管这番放心了。谟葛失人疏忽大意,这是天要亡之。”史文恭畅声大笑。胜利就在眼前了,他们渡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口,那么大功劳便也不远了。
双鞭将也是如释重负的一笑:“愿如贤弟所言。”脸上全是笑容,嘴巴都合不拢。
灭了谟葛失部王庭并不是灭掉整个谟葛失部,北辽的实质损失非是伤筋动骨。但问题是,王庭一灭,谟葛失这个势力就十有八九要退出北辽的政治舞台了。此事可不小,它直接打破了北辽的政治平衡!
天祚帝先是依靠着阴山室韦复起,后又引入阻仆人,加上他本身手中的实力,北辽政坛是三足鼎立,甚是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