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大巴之中的球员,一个个都如同壁虎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了玻璃面之上,隐藏着自己的身型,鸦雀无声、屏息凝视,仿佛行驶在黑夜海面之上的轮船,乘风破浪的颠簸之中,却寂静无声。
视线之中,眼巴巴地注视着陆恪和坎蒂丝的一举一动,先是朝着停车场方向前进,而后还是放弃了寻找球队大巴的打算,改变了路线,最后并肩地朝着训练基地方向迈开了脚步,沐浴在灿烂的夕阳之下,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刹那间,所有球员都纷纷跳跃起来,整个大巴都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一个个鬼哭狼嚎地不亦乐乎,甚至还互相开始击掌庆祝起来。
然后就可以看到隐藏在另外一侧草丛和车阵之中的其他球员们纷纷钻了出来,又是跳跃又是挥拳又是欢呼,一股脑地朝着球队大巴冲刺了过来,两组人马终于汇合。
那振奋人心的气氛,在整支球队上上下下蔓延了开来。显然,今天的派对还远远没有结束。
喧闹之中,球队大巴的最后方则是唯一的净土。
帕雷斯-哈勒尔森安静地占据着其中一个位置,双手盘在胸前,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一言不地注视着眼前的喧闹,仿佛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那些热闹和沸腾都在眼前的楚河汉界之外,泾渭分明地区分成为两个世界。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在这支球队之中,他已经渐渐找不到了自己的位置。
汹涌人群之中,帕雷斯寻找到了艾利克斯-史密斯。
他站在了球员中央,四周被队友们团团包围,笑容满面、心情飞扬,欢快地跳跃着、畅快地大笑着,时不时还和其他队友击打着手掌,连连感叹着,似乎真正地与整支球队融为一体。
多么讽刺的一件事,作为替补,艾利克斯却卸下了重担,在球队之中重新获得了新生,似乎改变了定位之后,由内而外都完成了蜕变,那股自如和自信是在过去从来都不曾感受到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恪吗?荒谬,荒谬至极。
帕雷斯收回了视线,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另一端的科林-卡佩尼克,戴着大大的耳塞、戴着大大的眼罩,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封锁在世界里,完全隔离了所有的纷纷扰扰,孤僻而落寞地在球队之中努力地寻找着一席之地。
帕雷斯意识到,也许,卡佩尼克在球队之中也找不到位置了,就好像他一样。
再次闭上眼睛,再次盘起双手,帕雷斯也进入了黑暗之中。
……
“你确定没有关系吗?”陆恪担忧地询问到。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询问你才对。”坎蒂丝满脸认真,“刚刚经历了一场如此激烈的比赛,拼到最后时刻,应该是已经体力透支了,现在还要徒步行走如此长一段距离,你确定没问题吗?”
陆恪轻笑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老实说,我的确有些困难,脚步几乎都要抬不起来了;但放慢脚步的话,可以当做是恢复训练,没有问题。”
站在坎蒂丝面前,陆恪也不需要逞英雄,熟识多年,他们可以真正地卸下面具,坦然地面对彼此;不过,坎蒂丝却可以阅读得出来,陆恪是在开玩笑,话语里的调侃着实再明显不过了,这让她哑然失笑起来。
“你的意思是,接下来需要前往欧洲,为时装周的走秀开始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呢?”陆恪好奇地询问到,对于模特来说,一年最为繁忙的时刻就是年初的二月和下半年的十月,四大时装周闪亮登场,这也是他们展示自我的最佳舞台。
“下周三。”坎蒂丝爽快地说道,然后就可以察觉到陆恪眼神里的诧异,似乎有些意外假期如此之短,但她却毫不在意,“习惯了。选择这份工作,本来就必须四处长途飞行,就好像你们一样,主场和客场的比赛,一周接着一周,整个赛季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不过,休赛期就要来了。”陆恪笑容满面地说道。
坎蒂丝认真地打量了一番陆恪,然后迟疑地说道,“我想,你如此亢奋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可以放假吧?”虽然是一个疑问句,但坎蒂丝的语气却颇为肯定。
陆恪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就是最好的回答;连带着,坎蒂丝也是无可奈何地轻笑出了声,连连摇头,显然是明白了陆恪笑容里的深意——训练,休赛期无疑是训练的最佳良机,也是密集提升实力的最佳途径。
陆恪这才解释到,“嘿,如果不是休赛期,我怎么可能还有如此多时间好好集中训练呢?之前我和斯蒂芬-库里聊过,对了,他是金州勇士的球员,他说,新秀赛季十分困难,但二年级生赛季更加困难……”
絮絮叨叨地,陆恪和坎蒂丝边走边说,投射下来的夕阳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并肩而行的脚步,彼此之间有着半步的距离;但投影在地面之上的影子,却渐渐地、渐渐地靠近彼此,最后在远端交汇重叠。
没有喧闹,没有打扰,没有波澜,也没有动静,只是这样安静地散步着,却远离了烛台球场的喧嚣,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一切都变得安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