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交接之处隐隐透露出一抹鲜亮的橙红色,一点一点地晕染着漆黑如墨的天空,缓缓地氤氲出一抹妖/艳的孔雀蓝,就如同染料滴入清水之中一般,如烟似雾地缭绕开来,然后不经意间抹出一片绚烂,隐隐可以感受到晨曦即将冲破束缚绽放万丈光芒的躁动在凛冽空气底下涌动着,万籁俱寂却又喧嚣在即。
阿尔东-史密斯的眼睛微微有些酸,终究还是不太习惯如此早起,总觉得睡眠不足,眼睛似乎就要睁不开了,忍不住地想要重新闭眼,一小会儿,就再一小会儿,如同浆糊般的脑袋也是一团混沌得无法思考。
紧闭眼睛地站在阳台上,几乎就要站着睡着了,但阿尔东脑海深处就冒出了一个挣扎抗议的微弱声音,“醒醒。醒醒!”他还是强迫自己深呼吸一口气,凛冽的冷空气一股脑地灌入肺部,清新凉爽,身体就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大脑的混沌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举起双手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就转身开始准备出门。
他从来不曾清晨五点起床,也从来不曾晚上十点前入睡,更不曾主动在休息日加练,但万事终究还是要有第一次的,昨晚和今晨,他做到了,这是一次尝试,也是一次突破,他希望能够成为一个开始。
他知道,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但至少是一个开始。此前两个月,他已经渐渐养成了一套良好的训练习惯,但全部都是在陆恪要求之下做出的被动改变;今天则不同,尽管是休息日,他还是选择主动改变。
昨天对着卡罗莱纳黑豹的比赛,他们以创造历史记录的大比分轻松取胜,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但阿尔东的心情也稍稍有些不同,他有些失落也有些遗憾,同时,还有些对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因为华莱士的场外混乱严重干扰了注意力,他的思绪始终有些纷杂,即使在比赛之中也没有能够百分百投入,全场表现偶有亮点但整体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没有犯错已经是万幸,终究没有能够帮上忙。
兜兜转转之间,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过去半年时间总是如此:变坏,变好;再复,再努力恢复;然后……又一夜清零,他就仿佛被困在了诅咒的时间窠臼里,反反复复地不断重蹈覆辙,一遍又一遍地在轮回地狱里饱受煎熬,无法摆脱。
他不能也不想这样。
看看贾斯汀-史密斯,看看纳渥罗-鲍曼,看看艾哈迈德-布鲁克斯,看看陆恪,看看站在球场之上浴血奋战的那群战友们……他开始痛恨自己——那个懦弱胆怯、愚蠢笨拙的自己。是时候了,他应该长大了。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需要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他需要为整个防守组乃至整支球队负责,他还需要为那些锲而不舍伸出援手的战友们负责……他需要自己挺身而出,否则,事情就永远不会改变,兜兜转转地最后终究还是会回到原点。
职业联盟就如同奔腾不息地湍急河流般,不进则退。残酷冷血的商业体育世界,不会为了任何一名球员而停下脚步;而竞争激烈的职业球员们,也无法为了区区一名队友而牺牲整支球队,他们终究需要学会继续前进。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真正帮助他,陆恪一直在细心地帮助他重回轨道,也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破茧成蝶,但如果他自己没有生本质的转变,那么陆恪也无能为力。陆恪和其他队友们已经帮助他迈开了九十九步,最艰难单也最痛苦的部分都已经结束了,现在距离终点只剩下最后一小步,而这一步,他必须依靠自己完成,否则,所有一切都将再次回到原点,这个轮回永远都不会结束。
他需要自己成长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知道陆恪是怎么做的,所以,他所需要的只是追随着陆恪的脚步持续前进,这就足够了。
这不容易,但他不会退缩。
收拾好装备,阿尔东转身离开了屋子,朝着大门方向走了过去,虽然没有必要放轻脚步,因为屋子空间足够大,脚步声根本不会影响到二楼的休息,但他还是轻手轻脚地放轻了脚步,当他看到华莱士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内心深处,他还是存在着侥幸的逃避心理,潜意识地抗拒与华莱士的正面对峙。
但终究还是碰面了。
阿尔东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二十多年的习惯似乎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肌肉仍然记得内心深处的反应,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完全戒掉;但这一次,他没有落荒而逃,趁着脚步停顿下来也就干脆站在了原地,抬头挺胸地迎向了华莱士的视线,坦然地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