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澜仍然不知道秦微白在哪。
他甚至不能够确定海市蜃楼折射到他面前的是不是实景,距离自己又有多远。
似真似幻的海市蜃楼开始消失。
似云似雾的那道身影逐渐暗淡。
李天澜回到了甲板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切在他面前消失,却没有任何办法。
雨过天晴。
高空中的彩虹愈清晰。
整个货船无论是水手还是船长,对李天澜都敬若神明。
世界有武道四境,有绝对的高手,这不是什么秘密。
可一己之力在茫茫深海中掀起上千米的巨浪,如此接近天威的伟力,又有几人见到过?
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伺候下,货船逐渐驶出太平洋,进入黄海。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天澜再也没有离开过甲板,他一直都看着海市蜃楼消失的方向。
可海面却不在阴沉,也没有了暴雨,自然没有他渴望已久的海市蜃楼。
六月中旬。
货轮进入中洲东山行省。
于晚间在琴岛靠岸。
水声渐远。
李天澜牵着金毛走出码头。
中洲的喧嚣与繁华一瞬间扑面而来。
极地中的风雪在消散。
海市蜃楼在溶解。
剑意开始沉寂。
李天澜眼神恍惚,看着已经离开了三年的中洲,恍如隔世。
“回来就好。”
一道声音突然在李天澜面前响起。
李天澜回过神。
无声无息中,在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道黑衣。
黑色的休闲服,黑色的休闲裤,休闲皮鞋,短,苍白而略显一丝清秀的脸。
李天澜嘴角抽搐了下,道:“师叔,你可真是越来越现代化了。”
劫的容貌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如今这一身装扮,让他看上去更是年轻了几岁。
李天澜想起初次见到劫时的那一身黑袍和银色的面具。
鬼魅无双的影字诀,雄浑霸道的禁字诀,锋锐森冷的戮字诀。
那个时候的劫完全就是隐藏在黑色袍子和银色面具下的死神,神秘而强大。
可如今...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劫,可李天澜内心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叹息城已经不需要隐藏在雪山和面具后面了。”
劫语气淡然:“没有意义。”
李天澜默然。
之前的叹息城向来是与世无争,每个顶级刺客的脸上都带着一张面具,他们很少跟国内的其他势力争夺任何资源,只是在面具之下,在那座满是大雪的山巅安静的生活着。
可随着自己成为叹息城的少城主,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劫轻轻咳嗽了一声,手指不动声色的抹过了嘴角。
李天澜隐约中看到了一丝殷红。
他的内心猛地沉了下去,看着劫苍白的脸色问道:“玉玺没用?”
“有用。”
劫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道:“上车再说。”
从叹息城到琴岛,劫是自己一个人过来接李天澜,连司机都没带。
李天澜将金毛放在后排,自己坐了副驾驶,看着劫依旧苍白的脸庞,他沉声道:“师叔,到底怎么回事?”
劫在天都直入无敌境。
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年。
他根本无法想象到底是多么重的伤势,才会让劫在有传国玉玺海量气运的影响下三年时间都没有彻底恢复。
“比起你离开之前,我的情况好多了。”
劫开车离开码头,平静道:“不过当年的伤势太过惨烈,玉玺中的气运只能慢慢中和我的伤势,除非我能像你一样,大破大立,完全重新开始,不然只能熬着。”
他顿了顿,自嘲笑道:“我这个年纪,哪还有重新开始的资格?”
李天澜认真的看着劫。
劫本身就是黑暗世界最强的刺客,如今他伤势恢复了一些之后,气息内敛,李天澜根本看不出端倪。
“那现在...”
他轻声问道。
“无敌境。”
劫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跟突破之前差不多,我有伤在身,能挥出来的实力大概只有一半,不过应该不会比古千川差。”
古千川是昆仑城的大长老,不比他差,听上去不错,但这是黑暗世界中最令人惊艳的刺客,如今他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坏,但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你呢?”
劫递给李天澜一支烟,突然问道:“三年时间,从华亭到极地,上万里路程,恢复的如何?”
李天澜接过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久违的烟草味道和大脑中的眩晕感,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轻声道:“还在无敌境之外。”
他的武道已经没有了武道四境,只有剑意。
剑意不曾无敌,就是在无敌境之外。
没有生死搏杀,李天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战斗力在什么水平。
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们先回去。”
李天澜犹豫了两三秒,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叔,我不去太白山。”
劫下意识的放缓了车速。
他去看李天澜。
结果后排的金毛扑过来,一个硕大的狗头挡住了李天澜的表情。
“为什么?”
劫问道。
李天澜没有说话。
他不是不喜欢太白山,只是司徒沧月给他的感觉很复杂。
那位中洲隐神确实没有什么恶意,可在李天澜的感觉中,对方的善意似乎也不是因为他,甚至不是因为李氏。
三年前他在太白山上见到司徒沧月。
司徒沧月看着他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
李天澜知道她看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