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衣一声厉呵,吓得一旁的陈公公愣愣地望着这位传言中懦弱口吃的相府大小姐,一瞬间竟呆住了。寂静中,没有一个人站出。她阴沉着脸环顾四周,目光中的怒火几乎将一切燃烧干净。
敢做不敢当,孬种!
秦落衣暗骂时,树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隐隐约约间露出一片纯白的衣角和某个怯头怯脑的脑袋瓜子。她冷笑一声,拿起巴掌大的马蜂窝朝那脑袋瓜子狠狠地砸去。
“咚”的一声,某重物落地,溅起一片尘埃。
报了一仇,秦落衣心情舒爽。但一转身,在看见陈公公一副见鬼了的模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大错!!!懦弱胆小又口吃的秦落衣怎么会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
她立即觉得不妙,尴尬地笑笑,正想解释什么时,一阵哭声惊天地泣鬼神地响彻了半个皇城,将不远处值守的宫廷侍卫全部引了过来,也让秦落衣惊在了原地。
只见,那重物刚狗□□地摔倒在花草上,便呜呜呀呀地捂着自己的脸痛哭着:“哇哇哇哇哇哇哇,疼!好疼,呜呜呜……”
早被秦落衣惊骇的举动吓傻了的陈公公猛地回神,看着那在地上扭扭捏捏,大哭大闹的白衣男子,一脸惊恐地喊道:“九、九皇子!”
花丛中的男子听闻,哭泣声忽然一滞,捂着脸的双手微微露出一条小缝,露出一双清澈澄透又水汪汪的琥珀色的瞳仁。他惊魂未定地带着戒备四处打量着,在看见欲逃走的秦落衣时,白皙如玉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神情泫然欲滴:“坏人!她是坏人!她打我!快把她抓起来,打她三十大板!呜呜呜……”
遮着脸的手指一放下,就露出一张被青丝包裹的精致脸容。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垂着,烙下一道漂亮的蝴蝶阴影。细长的凤眼宛如一潭清水,清澈而明亮,带着汪汪的水汽。微启的薄唇泛着点点诱人的粉色。削尖的下巴使得这张妖孽的五官更为俊秀绝丽。
墨白衣,肤如凝脂,原本是绝佳的美人,但那嫩嫩的眼皮带着明显的红肿,一看就知他刚才哭得有多凶狠了。一头漂亮青丝凌乱地纠缠在一起,飘落着几片树叶。纯白的衣衫满是泥巴,可见狼狈。最重要的是,他白洁的额头上有着一个明显青紫的瘀块,一副刚被人狠狠欺负蹂-躏过的模样,而那犯案武器正静静地躺在他的脚下,碎成了几片。
秦落衣被这□□怔得呆立在原地。她以为砸到了一个熊孩子,怎么好死不死砸了九皇子?九皇子这么大的一个人了,鬼鬼祟祟地爬树干什么……等等,这个九皇子的语气和动作怎么这么诡异……仿若一个小孩子?
侍卫长上前一步,冷喝道:“来者何人!重伤九皇子杖打三十大板。”
众人一哄而上,秦落衣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十分镇定地抬起了头,半真半假道:“侍卫大哥,民女是秦丞相的嫡长女秦落衣,今日和燕王一同进宫拜见陛下。如今陈公公正准备带民女出宫,谁知,路过此处时,树上传来鬼鬼祟祟的声音,甚至有暗器向民女袭来。民女以为是刺客混入宫廷,一时激动误伤了九皇子。幸好九皇子平安无事,否则民女犯下了大错。”
秦落衣故意强调秦丞相、燕王和陛下,就是要侍卫长知道她的身份,知难而退。而她并非故意伤九皇子,是以为对方是刺客,才伤之。九皇子自己爬树砸人,有错在先。于情于理,他们都没有惩处她的资格。
侍卫长看了一眼秦落衣,她额头的确有个红肿染血的印迹,再加上她原本额头就有伤,整张脸带着病态的苍白,衬托着染血的伤口更加严重。他估摸着秦落衣嘴里的话语,又看看了秦落衣身后的陈公公。陈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秦落衣所言应该是真的。
他又看了一眼花草中撇着嘴一副不开心的九皇子,目光中带着嫌弃。爬树倒像是这个痴傻九皇子所为。今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谁会,又是这个九皇子在皇宫里闹事。有事没事就闹腾一回,他们都要被他折腾死了。
“打扰秦小姐了。”侍卫长挥了挥手,带着侍卫们回去站岗。白衣男子见没人搭理自己,拍拍屁股从花草中站起,气呼呼地跺了跺脚:“你们联合起来一起欺负我!我要向父皇和母后告状!”
他话音刚落,一个宫女打扮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走来。白衣男子一瞧见她,原本苦闷的神情瞬间眉飞色舞了起来,他一个猛扑扑了过去,一手拉着中年妇女的袖子,一手指着额头上的红肿,可怜巴巴道:“母后,珩儿疼。”
母后?!
秦落衣定定地看了看那名女子,怎么看都是宫女的打扮,而且长得非常平庸,一国之后怎么会是这幅打扮?
陈公公搓了搓手,在秦落衣耳边小声道:“这是前皇后的贴身宫女孟氏。”他顿了顿,想到宫中的禁忌,隐晦地说,“五岁时,前皇后去世,九皇子大受打击,就成了现在这样了……这些年,是孟氏照顾九皇子,九皇子一直错当她为自己亲娘。陛下为此很生气,跟九皇子说了很多次,孟氏不是他亲娘,但九皇子从来不听,只亲近和听从孟氏,连陛下都不怎么亲近。皇上无奈,就随着九皇子乱叫了。”
孟氏不认识秦落衣,但认识陈公公,她疑惑地望着陈公公,探究地问:“陈公公,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楚玉珩失踪了一个下午,她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怎么突然出现在皇宫北门?
不等陈公公回答,楚玉珩低垂着脑袋,小声道:“母后,儿臣睡了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