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暹眉毛挑了挑,对于守旧派,他是很不屑的。尤其是倭仁那非常著名的一句话:“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橹”,牛掰到直接登上了天朝的历史教科书。
这该是何等的‘理学’啊。刀枪不入吗?
张守炎并没有对刘暹那满脸的讽刺不予置否,只是自己继续往下说:“两宫召见倭仁、徐桐、翁同龢三人,问及李鸿藻夺情一事,倭仁奏请此举“于礼未合”,徐、翁亦在旁附和。”
“恭亲王待侦知守旧派之意向后,这个最希望李鸿藻丁忧的人,在表面上,在面对两宫太后的时候,却以皇帝学业和心性为重,最坚定的主张李氏夺情。”
“次日一早,恭亲王率军机处诸大臣赴弘德殿晤谈夺情之事。恭亲王先是传懿旨,表达“留李某系不得已苦衷”,接着力劝众臣识趣,勿再拘泥于道德约束。倭仁等人依旧据理回答,强调不可违背礼制。”
话听到这里,刘暹忍不住笑了。他已经明白张守炎口中恭亲王‘欲擒故纵’四个字的含义了。恭亲王果然有心机。
对于即将落入圈套的守旧派他是一点都欠缺好感。其实在刘暹看来,所谓守旧派们,无非就是一帮名义上讲求道学,实际上却是因利益而结盟的政治势力,哪有什么真正的天道性命可言。虽然在这件事上,不管李鸿藻等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是做出来了。这一点还是值得表扬的。
就像后世有不少人赞曹贬刘,说刘备腹黑虚伪,可刘暹也觉得——刘备纵然真是虚伪假善,人家也是虚伪一辈子,假善一辈子。
张守炎脸上浮起笑,刘暹的悟性很好。
“经过一番较量,恭亲王一派成功造成一件“既定事实”:李鸿藻之所以要坚持守制三年,非仅是个人意愿,还有背后整体守旧派们的支持。于是经恭亲王等人这么回禀,两宫自然大为光火,责问“倭仁等既以夺情为非礼,何妨于前次召见时据实陈奏?乃尔时并无异议,迨两次降旨慰留后始有此奏,殊不可解。”
慈安慈禧俩**该是感觉自己被别人拿来刷清誉了。刘暹心里且道。而让两宫对整体守旧派心生不满甚至产生不信任,这便是恭亲王一派人所追求的最好效果。
事实也却是如此。两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半个月后,恭亲王一派与顽固派双方主要人选齐聚东暖阁,接受两宫质询。二位太后诘问倭仁等人,“何以复有此奏,岂汝等不谅苦衷耶,抑别有意见耶?”恭亲王亦从中煽风点火,守旧派完全陷于恭亲王所做局中,乱了阵脚。”
刘暹默不做声,内心里明白,与统治者来说,守旧派若坐定了居心,那居心就是‘其心可诛’了。
“倭仁唯唯诺诺,百口莫辩。徐桐、翁同龢、徐晋等虽插了几句话,但人微言轻,“势不能争也”。连平素与李鸿藻关系甚好的醇王,也“悻悻不平”,埋怨他们“数日来何不与商量”。此次庙堂之争,守旧派阵营完败。”
“至此,恭亲王的如意算盘昭然若揭:通过夺情案,借朝廷之手,打击守旧派阵营,从而使两宫与守旧派的代表人物——李鸿藻李大人心生嫌隙。如此,恭亲王便可为候补军机胡家玉鸣鼓开道,壮大自身势力。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八月里曾国荃的一纸弹劾撸下了胡家玉,十月里向来身体健朗的汪元方忽然病逝。曾国藩此时在两江任上要全力支撑钱粮以便李鸿章的剿捻,再有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机器制造局的建设,根本脱不开身,恭亲王奕?将沈桂芬拉近了军机处,两宫也不可能让军机处变成恭亲王【洋务派】的一言堂,下旨令李鸿藻“于百日后照常入直,毋得再行固辞”,恭亲王机关算尽,到头来似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