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他垂眸,看着手里火红的请帖,他顺手将请帖放进衣服口袋里,转头望着刚才云嬗消失的方向。
他蹙了蹙眉头,体内烧起一股令人难耐的火苗,他刚才确实把蓝草看成了云嬗,但是吻上她的那一秒,他就现不是了。
他本来要推开她,眼角余光瞄到云嬗从长廊上过来,他才故意吻蓝草,想让她吃醋,更想让她嫉妒。
那天他们争吵后,她居然真的动了要举报他的念头,他很生气,甚至怀疑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偶尔遇见她,她一直回避他,就好像他是毒蛇猛兽。
他真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他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见季林走出来,他道:“去给我开间房,我要休息一下。”
“是。”
云嬗刚跑开,就看见保镖队长匆匆走过来,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迎上去,保镖队长一脸焦急,道:“云队,出事了,刚才有陌生人接近贺小姐,沈先生在别墅里大雷霆。”
云嬗心里一惊,连忙道:“我马上过去。”
云嬗跟在保镖队长身后,快步朝别墅里走去,走进别墅,她来到卧室,看见沈存希坐在床边,贺雪生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
她问道:“出什么事了?”
沈存希转过头来,目光阴戾地盯着她,却没有说话,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沈存希的人去而复返,拿了一个U盘插进电脑里,是度假别墅的监控录相。
她站在沈存希旁边,看着电脑上播放的画面,监控里出现一个男人,始终是背对着镜头,不知道和贺雪生说了什么,贺雪生的表情又惊又喜,然后男人将贺雪生抱进怀里。
云嬗忽然感觉到身边男人浑身散出来的气场格外凌厉,她抬头望去,看见沈存希狠盯着电脑上的画面,似乎恨不得钻进去将那男人撕碎。
这个男人的占有欲如此强烈,让她感到有些害怕。
然后电脑画面上出现一个男人的正面,他仿佛是故意让他们看见他的,还朝摄像头挑衅的笑了笑,“啪”一声,电脑被挥出去,砸落在地上。
电脑屏幕应声而碎,浑身阴戾的男人已经转身进了卧室,独留他们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捡地上摔碎的电脑。
翌日,贺雪生醒来,整个人都有些虚弱,云嬗站在别墅门口,与保镖队长守夜。远远的,就看见贺东辰走过来,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礼服,礼服上有些褶皱。
云嬗错开视线,视而不见。
贺东辰走过来,目光紧盯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他昨晚被身体里的烈火折腾了一整晚,除了不停的冲冷水澡,他还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是把她抓来,在她身上尽情的泄。
这会儿见女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缓缓走到她面前,在离她半步远站定,两人之间几乎要贴在一起,他高她许多,垂眸睨着她。
云嬗看见他衣领上的口红印,她心口锐痛了一下,他刚从蓝草的床上爬下来,就能立即站在她面前调戏她,他可真了不起,难道一点也不会觉得恶心么?
贺东辰在她脸上看到了一抹厌恶,他眉头蹙紧,“雪生出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汇报?”
他昨晚被下药了,还是很强劲的猛药,他记得,最后那杯酒是在台上喝的,那个时候,那杯酒本来应该是雪生喝的,所以对方是冲着雪生去的。
“大少爷忙着正事,岂敢打扰?”云嬗讽刺道,语气里酸气冲天。
贺东辰瞧着她炸毛的样子,忽然觉得有趣,“什么正事?说来听听,可以让云小姐罔顾我的命令,不及时向我汇报雪生的情况?”
云嬗抬眼瞪着他,其实两年前,她刚接触贺雪生时,以为贺东辰和贺雪生的关系暧昧,甚至还吃过干醋。后来才现,贺东辰与贺雪生之间“乎情止乎礼”,似乎不存在别的关系。
她就纳了闷了,贺东辰对贺允儿都没有这样体贴入微,为什么独独对贺雪生这样?
再后来,她现贺峰对贺雪生,也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就连她妈妈,也格外心疼雪生小姐,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贺雪生好?
然后有一次,妈妈说漏了嘴,她才知道,贺雪生是贺峰遗落在外的亲生女儿,也是贺东辰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正因为如此,当年贺峰收养贺雪生时,贺夫人才会气得去了新西兰。
云嬗抿紧唇,气得眼眶红,他自己做了什么事他自己不知道么?在走廊里就控制不住的热吻,难道没有和蓝草春宵一度?
她越想心里就越难受,不想再看到他,更不想再看到他衬衣上那个刺眼的口红印,她道:“雪生小姐已经醒了,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去四周巡视一下。”
云嬗转身就走,刚走了几步,就被追上来的贺东辰拽住了手腕,她转过头去,就见贺东辰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似乎想将她看穿,“云嬗,你在生气?”
“呵!”云嬗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生气?我高兴得很呢。”
瞧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贺东辰气得抓狂,他用力攥紧她的手臂,目光凌厉地瞪着她,冷笑道:“高兴?高兴什么?看我和别的女人接吻,你心里很爽,是不是觉得终于摆脱我了,嗯?”
尾音压抑着怒气,极欲喷薄出来似的。
云嬗睫毛颤了颤,心脏不由自主的揪痛起来,她不像她外表表现出来的这样淡漠,其实一整晚都在想,他们是不是开房去了?
一想到他们开房,做着他曾对她做过的事,她就心如刀割,怎么还能做到漠视?
她抬起头,望着男人怒气冲冲的俊脸,她听见自己低声道:“大少爷要和谁接吻和谁上床,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请放开我的手!”
贺东辰心凉了,他缓缓放开抓住她的手,看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死死瞪着她毫不迟疑的背影,觉得自己一颗真心都拿去喂了狗。
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为什么她的心就像是捂不化的冰块?
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处,他气得一脚踢向墙壁,随即抱着自己的脚疼得团团转。不远处的保镖队长看见男人幼稚的模样,忍俊不禁。
云嬗说是去巡视,其实这里很安全,根本不用巡视,那只是她躲避他的借口。她靠在墙壁上,抬头望着晦暗的天空,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疼得她颤。
如果她对他还有什么念想,那么昨晚所见,彻底让她死了心。她再爱他,也不会卑微地去做他的情人。
她闭上眼睛,质问自己,云嬗,你不想做他的情人,难道你想做他的妻子吗?她摇头,她是佣人之女,岂敢高攀?
年少无知的时候,只凭着一腔爱意,以为就无所不能。但是现在,现实告诉她,门当户对才会幸福。贺东辰娶了平凡的蓝草,尚且还要隐婚,更何况是她?
如果当年有这样的理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爱苗掐死在摇篮里,也好过如今这样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云嬗整理好心情,转身回到别墅,正好看见贺东辰从别墅里出来,她脚步稍顿,没有回避,慢慢走过去。贺东辰看也没看她,径直离开。
云嬗站在走廊上,看着那道迅速离去的背影,她抿了抿唇,转身进了别墅。
贺雪生的情况不太好,沈存希将她抱出来,直接带回了依苑,据说这栋别墅是为贺雪生而建,一栋主楼,一栋副楼,气势磅礴。
云嬗安排好保镖保护贺雪生,这才开车离开。
翌日,贺雪生来上班,将她叫进办公室,“云嬗,去安排一下吧,我要去A市。”
云嬗震惊地望着她,她听说五年前,贺东辰从A市将贺雪生带回,那个地方应该是她这一生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她竟然决定要去。
“好!”
“不要告诉任何人,就你和我,下午就走,证件我都带出来了。”贺雪生满脸疲惫,她必须去A市确定一件事。
“好!”云嬗没有多问,转身出去,订机票订酒店,订好后,她坐在位置上呆,就她和贺雪生去A市,龙潭虎穴,她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再说A市是特战队情报科的大本营,她被情报科除名,去A市说不定能知道两年前到底生了什么。
她拿起手机,翻到一个电话号码,她犹豫许久,才拨通。那端很快接通,声音带着兴奋,“云嬗,你可算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的电话。”
云嬗心里微微有些尴尬,毕竟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道:“许师兄,别来无恙!”
“有恙有恙,你一直不联系我,你不知道我都想死你了。”爽朗的大男人,说起这句话来一点也不别扭。
许师兄许渊,曾是军校的同学,那年她初入军校,他是高年纪过来带他们训练的师兄,深得教练的欢心,有时候教练有事不能来训练他们,就会派他过来。
她出事那天,是与许师兄对练,大概是近段时间训练得太狠了,她感到不适,许师兄那一拳头朝她小腹打来时,她不能及时闪开,被一拳甩出老远。
她躺在地上,腹部一阵抽痛,然后她感觉到下半身湿润,她低头看去,有刺目的鲜血从身体里涌了出来,她当场就吓晕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许师兄望着她,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除了深深的内疚,还有遗憾与心疼。他不停的说对不起,她很懵,笑着道:“训练时拳脚无眼,我不怪你!”
许渊张了张嘴,看着她的笑颜,竟无法将那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
直到医生过来查房,交代一些小产后需要注意的事宜,她才知道她流产了。她记得很清楚,她当时没有哭,只是懵了,她怀孕了,哪里来的孩子?
然后她想起那疯狂的一夜,想起那个爱慕了许久的男人。他们的孩子,在她刚刚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她从回忆里拉回神来,“许师兄,你的直爽还是让我招架不住啊。”
那端传来男人豪迈的笑声,“云嬗,我比较想听到你说你也想我了,最近过得好吗?”
“嗯。”两人寒暄了几句,云嬗切入正题,她道:“许师兄,我下午的飞机去A市,你能抽出几天时间,陪我去个地方吗?”
“那必须的,你放心大胆的过来。”
挂了电话,云嬗敛住了笑,流产后,许渊心里一直很自责,认为是他那一拳,才害她失去了ay,然后他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她休养的那一个月,军校迟迟未给予她开除处分,后来她才知道,许渊为了让她留下来,天天去求校领导。
她不知道许渊和校领导做了什么交易,后来她被留下来了,再后来,他们形影不离。军校毕业那天晚上,许渊喝醉了酒,向她表白。
当时她吓得魂飞魄散,她知道她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因为她的心,已经在十八岁那年夏天,遗落在那个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男人身上。
云嬗握紧手机,其实不应该再去麻烦许渊的。但是她担心,她一个人不足以保护雪生小姐。
下午的飞机,她们甚至没有带什么行李,匆匆去了机场,直到飞机起飞,她偏头望着一脸疲惫地贺雪生,心里却在想,终于能暂时离开这个地方,出去透透气。
等她回来,也许她就能坦然面对。
……
贺氏集团会议室内,贺东辰正在听分区经理汇报这个季度的收益情况,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抬手打断分区经理的汇报,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起身往会议室外走去。
“贺总,刚才云小姐与贺小姐去了机场,我派人查过航班信息,她们去了A市。”
闻言,贺东辰满目阴戾,神色萧杀,“该死的,她们去A市做什么?”
电话那端静了一瞬,“对不起贺总,我也不清楚。我一开始以为她们是来接机的,直到她们进了安检,我才察觉不对劲。”
“嘟嘟嘟”
保镖话还没说完,贺东辰已经挂了电话,他一手叉腰,一手紧攥着手机,心里仿佛有烈火在焚烧,他拿起手机,拨打云嬗的手机,那端提示他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气得扬起手,手机还没有砸出去,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收回手接通,是沈存希打过来的,他也收到消息,贺雪生去了A市。
他掐了掐眉心,道:“我马上安排航线,争取今天能飞A市。”
挂了电话,贺东辰给航空公司打电话,今天的航线已经安排满了,最早要明天早上才可以。贺东辰连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调不开航班,他气得直喘粗气。
该死的任意妄为的云嬗,居然把雪生带到A市去,别让他抓住她,否则他弄死她!
贺东辰除了担心贺雪生,还担心云嬗,A市是特战队情报科的大本营,她出现在那个地方招摇过市,就一点也不怕身份曝光么?
踏马地,他拼命给她善后,要保住她的小命,她就拼命给他制造事端,真是活腻了的话,他一枪崩了她了事,省得他心烦!
贺东辰气得头痛欲裂,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吩咐对方,在他没赶到A市前,盯紧云嬗。一切安排妥当,他心里还是狂躁不安。事情脱离他的控制,他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
他誓,别让他逮到她,否则他要让她好看。
贺东辰与沈存希是第二天早上赶到A市的,两人都带了保镖,队伍十分壮观。走出机场,机场外停着几辆黑色大众与两辆装甲越野车。
如此声势浩大,堪比总统出行。
前来接机的人向贺东辰汇报,云嬗与贺雪生今天早上出去洛水镇了。贺东辰皱眉点头,知道她们来A市,贺东辰已经猜到了贺雪生会去哪里,他沉默的坐上车,沈存希跟着坐进后座。
一路上,他都忐忑不安,昨晚一整晚都没睡着,数着时间度日,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他恨不得眨眼就能出现在她面前。
车子朝洛水镇驶去,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窗外到处是冰雪,雪天路滑,车子行进得很慢。他们在天黑之前,才赶到洛水镇。
车队在洛水镇最大的宾馆前停下,贺东辰推开车门下车,一眼就看见宾馆前面,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的美好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