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瑄开怀一笑,欣慰道:“亚圣云,虽千万人吾往矣,就是这个道理。”
韩瑄起身道:“整天在这个屋子里闷着,也不是个事情,陪我出去走走?”
徐北游从旁取过大氅为他披上,父子两人出了内阁,并肩走在文渊阁外的一条小径上。
小径两旁松柏茂盛,但并不密集,不至于遮挡了冬日的暖阳。
韩瑄轻声道:“这次圜丘坛之变,又死了不少老人,也走了不少老人,尤其是道门这边,尘字辈大真人本就所剩不多,又少了青尘和明尘,差不多就只剩下钟离安宁和冰尘这两个女子,论修为论手段论谋略,这两人都不如青尘和明尘,所以不足为虑,倒是叶字辈的道门中人,也就是我们这辈人,差不多该出手了,按照你所说,秋叶已经出关,那么尘叶也相去不远,别忘了,他才是镇魔殿殿主,你在江南那边拿下了道术坊,驱逐杜海潺和他的江南道门,少不了要与尘叶再纠缠一番。”
徐北游点头道:“尘叶本就是地仙十七楼的大修士,距离十八楼只有一线之隔,若是这次闭关成功,那么道门又将多出一位地仙十八楼的大修士,的确很是棘手,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应付,毕竟如今我已经有了朝廷的官家身份,道门在圜丘坛之事中又是理亏在前,除非他们想要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否则应该不会大动干戈。”
韩瑄点了点头,望向江南,缓缓说道:“这话不错,在情理之中,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道门不按常理地彻底撕破脸皮,会怎么样?”
徐北游平静道:“我在最近这段时间也常常会想起这件事情,如果道门铁了心要不顾大局对剑宗出手,那么最后师父留给我的剑宗家底还能剩下多少?可我无论如何推算,都是一个彻底覆灭的结局,这就是现实,剑宗已不再是当年的剑宗,卫国和东海三十六岛都丢了,而道门也不再是当年的道门,它不是江南道门,如今的道门雄踞天下,执天下修士宗门之牛耳,无论怎么看,两者之间都没有半分能够相提并论的可能,道门现在之所以不曾对剑宗出手,无非还是顾忌朝廷,所以我才会从江都来到帝都。”
韩瑄停下脚步,轻声说道:“现在帝都之事已了,有为父帮你在这边坐镇,你就安心回江南吧,带着知南一起过去,陪她在江南到处走走。”
徐北游抿了抿嘴唇,笑道:“说起江南,她可比我熟,当年还是她领着我去了鸡鸣寺。”
韩瑄也笑道:“不一样了,上次她是公主殿下,可这次她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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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似乎有些畏寒,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轻声道:“总说江南是个好地方,我是北人,这辈子都没去过江南,当年跟着先帝到了帝都就驻足不前,再也没往南边走过,若是以后有机会,也要去江南走上一趟,瞧一瞧江南的杏花微雨和士子风流。”
徐北游动了动嘴唇,最终却还是欲言又止。
韩瑄自嘲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回吧。”
徐北游伸手扶住老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在这个白雪还未化尽的初春时节,在凛冽的寒冷中,他终是感受到了义父的垂垂老态。
转眼之间,迟暮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