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碧波之上,有一艘海船乘风破浪而行,往魏国方向行去。
这并非是单纯的货船,同时也是一艘客船,除了诸多船工和海客之外,也不乏其他前往魏国之人,有文士书生,也有江湖侠客,还有拖家带口之人,其中有一个年轻人颇为显眼,背着一只长条状木匣,用蜀锦织锻裹着。
魏国,曾名卫国,在魏王萧瑾与老将羊伯符率军攻占卫国之后,改名为魏国。
萧瑾成为魏国之主后,先后灭去原本的卫国之主张氏和誓死抵抗的公孙氏,使原本的卫国五大世家只剩下叶氏、慕容氏和上官氏。
在这三家之中,尤以出了一位道门掌教秋叶的叶家最为尊贵,哪怕是魏王萧瑾也要礼让三分,其次是出了一位掌教夫人和一位玄教教主的慕容氏,同样是地位超然,至于最后的上官氏,早在大郑年间的时候,出了一位大剑仙上官仙尘,而上官仙尘又是近在咫尺的剑宗宗主,自然是鼎盛一时,可如今却是大不如从前了,在上官仙尘和上官金虹相继身故之后,最后的支柱上官青虹也死在了江都,使得上官氏已是有了大厦将倾的惨淡景象。
如今的魏国局势,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大体就是魏王萧瑾为共主,其下有三大世家各自为政,再往下是大大小小的宗族势力,其中藏龙卧虎,不乏在中原难以存身而逃到此地的修士,能在这儿站稳脚跟的,大多都是身怀各种奇术的左道修士,再有就是剑宗覆灭之后溃散的剑宗不记名弟子,虽然是不记名弟子,但其中的出类拔萃者未必就比真正的剑宗弟子差了。
剑宗扎根魏国千年,其影响之深远,要超乎绝大部分人的想象,在魏国佩剑之风尤为深重,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落魄游侠,皆是佩剑而行,犹如中原的君子佩玉,而且斗剑之风极盛,一言不合便拔剑,拔剑即要血溅五步,以至于萧瑾主政魏国后颁布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废剑令,先是禁止一般人佩剑,继而禁止剑士侠客和世家子弟佩剑,虽然政令难以在短时间内彻底根除剑宗的影响,但终究是大大抑制了魏国的斗剑之风。
正因为如此,当这名白头年轻人除了背着长条匣子外,腰间还佩有一把三尺长剑时,船上之人都没有太多惊讶,只因为在魏国佩剑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此时年轻人站在船舷上凭栏而望,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海,但仍是为大海之壮阔所倾倒,只觉得心神开阔,深感自己渺小,这种感觉是那些从小生在海边,长在海边,见惯了波涛汹涌,见惯了潮起潮落,对此习以为常的人难以感受到的。
年轻人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感叹道:“与浩渺大海相较,方觉己身之渺小。与辽阔天地相比,方知自我之卑微。”
“浩浩沧海,初见惊艳,久处乏味,喜怒无常如婴孩,犹甚盛夏之雨。”一个声音在年轻人的耳边响起,他抬头望去,看到一名年纪极大的老儒生,须皆白,穿着一袭深色棉袍,脚下是同款的棉鞋,穷酸老学究的味道极重,看上去就像某个村子里的私塾先生,不过身子倒是硬朗,不弯腰不驼背,而且还背着一只竹编的翠绿书箱,正站在自己身旁的不远处,抚须望海。
见年轻人望来,老儒生笑道:“方才听小友感慨,于是忍不住多嘴几句,还望小友莫要见怪才是。”
年轻人摇了摇头,一笑置之。
满头白的老书生看了许久潮起潮落,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年轻人问道:“老先生何故如此感慨?”
老人有些伤怀道:“百川入海,不复东归,朝露日晞,时光荏苒,年纪大了,难免要面对生老病死的拷问,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老朽看不透也参不透,只能学圣人一叹。”
年轻人笑了笑,又问道:“不知老先生此去魏国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