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老夫不在朝堂,兴许是旁观者清的缘故,反倒是看得比以往更透彻些,朝堂之上,人人争利,满口百姓黎民和江山社稷,背地里却是党同伐异,凡是于我不利的事情,不管有益于国,还是有益于民,都要反对,难得有几个能做事的人,都要排挤。于他人,立于道德之上指摘,于自己,以不拘小节为掩饰。”
“结党一事,美其名曰,君子朋而不党,可无论如何粉饰,说到底就是结党二字而已,自承平元年之后,韩党已亡,可为何朝堂之上还是党争不止?只因结党必然营私,营私必然伐异,非我同党,即我死敌,只知藏富,不知为国,长于内斗,短于治国,这便是党人士族。”
“所谓众正盈朝,不过是一群腐儒坐于朝堂之上,夸夸而言,空谈误国罢了。以庙堂为台,故作姿态,也不过是戏子伶人罢了。”
“士族门阀之消亡,乃是大势所趋,慕容萱妄图联合江南士族,倾覆天下,此举乃是倒行逆施,注定天理难容!这些祸国殃民的门阀世族,早该随着大郑一起去死了。”
韩瑄望向萧白,心底生起几分希翼。
也许萧白真能功成也说不定,如此一来危局立解,虽然只是治标而非,但就眼前局势而言,也已经是足够。
萧白周环绕的九条金龙愈光彩夺目,渐渐由先前的虚幻凝实,而萧白整个人更是由内而外地渗出浓郁的玄黄色泽,周身一颗颗窍穴亮起,其中的一尊尊身神清晰可见。
不过这些身神并未意通诸天,而是选择与一道道气运连接在一起。
萧白双眼中的黑白两色渐渐褪去,被笼罩上一层浓郁的玄黄之色,高远而平静。
萧慎脸上的笑意不知在何时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肃穆凝重,而他身旁的白离音则是神情悲凉,“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人力有时而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萧慎沉声道:“天子剑,当年萧煜就是用这一剑,斩杀了号称精通三教义理的傅尘。”
萧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悸之色,轻声重复道:“一剑而已。”
白离音缓缓说道:“上官仙尘也是因为此剑才会陨落。”
萧慎语气阴沉,“那时候的萧煜,当真是举世无敌,就算是日后铸就不朽金身证道飞升的萧煜,也未必能敌过手持天子剑的萧煜,没想到萧白竟是瞒了我这么多年,表面上跟随我修习剑宗剑道,实则却是修炼天子剑。”
萧慎眯起眼睛,“老夫倒真是小看了这位当年的齐王萧白,难怪他这些年来境界拔升缓慢,而立之年才堪堪迈入地仙境界,当年萧煜以天子剑斩杀傅尘和力敌上官仙尘时,也不过才地仙十二楼的境界而已。”
白离音喟叹道:“竟是被我不幸言中,我们失算了。”
萧慎冷哼一声,冷声道:“现在言之胜负……”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言之尚早。
萧白神情漠然,手中长剑终于完全举起。
一把既是有形也是无形之剑。
剑起于帝都,剑尖止于江都,以中都和北都为剑锷两侧。
横贯了大半个天下。
何其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