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很想问他为什么没吃?可话到嘴边,看到他是如此的虚弱,却瞬间明白过来:对方肯定是一直舍不得吃,就是想在最紧要的关头拿出来救大家一命。
“我本来想着在关键时刻,靠它救全班战士一命。可是,自从我在燕子口伏击战中受了伤后,这伤就一直没好。当时我就预料到了今天,我想把它送给别的同志,但是……但是……”说到这儿,他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一种感动,但他的语气却极为骄傲:“但是同志们都不收,还说我是伤员,这块牛肉留着给我救命。并且,每次吃饭时,大家都尽量不要我拿出食物……后来,我的伤势终于无法控制,昏迷而掉队了,同志们把我救过来,就想用担架抬着我,可我一看到同志们都累成那样了,怎么忍心再拖累他们,然后,我就……呵!呵!”
张青山理解的点点头,这一路走来,跟眼前这位一样的同志,不知道有多少,理由几乎都一模一样:就是不愿意拖累别的同志,而自我牺牲。
“好了,不说了。我是不行了……咳!咳!来,送给你们,祝你们早日走出草地,将革命进行到底。”
周平点点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这块牛肉装进了口袋。
随后,吴邵红他们也赶到这儿,大家围在那位同志身边,都没再说话,默默地陪着他,安安静静地送别这位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战士。
虽然沉默,但是悲伤与愤怒的气氛,却始终萦绕在大家的心头。
大概过了近二十分钟,那位同志突然轻声的说了声“谢谢!”,随即,头就向下一垂,身体向张青山偏去。
“同志!同志……”
张青山大惊,赶紧摇晃他的身体,结果,得到的却是永远的沉默。
周平则把手指头放在那位同志的鼻下,稍稍等了下,在众人的注视下,微微摇摇头,叹了口气后对一直顶着的彭兵说:“老彭,起来吧,这位好同志走了。”
秦芳一把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别的同志也各个哀伤的看着牺牲的同志。
等把这位同志的遗体放平,张青山还特意给他整理了一下军装和遗容。
叹了口气,起身,对身边的同志们说:“好了,都别难过了。听从他生前的嘱托,咱们这就出……都起来,站成一排。”
等同志们并排站在那位同志的遗体前,张青山像是泄内心的悲愤一样,大声叫道:“全体都有~!立正!敬礼!向无名英雄致敬!”
随即,一行七人继续出。
虽说这一路走来,大家见过了太多的战友遗体,甚至是白骨,可是,像这样亲眼看着战友牺牲在身边的事,还是第一次,所以,伤感就在所难免了。
一开始,大家心里十分难过,谁都不愿意说话,连最活泼的秦芳,都是眼泪巴巴地边走边抹。但他们这一路走来,毕竟见过太多的尸体,心里的承受能力大为增强。加上张青山和周平见气氛沉闷,为了给大家加油打气,便故意交谈,活跃气氛。所以,走着走着,一两个小时后,同志们心里的伤感减弱了很多,气氛也就好了很多。
也许是同志们都理解了张青山和周平的意思,所以,不管愿意不愿意,大家都开口说话,让气氛又好了很多——哪怕是大家心里还有些伤心,但最少表面上看起来,气氛确实活跃了。
等到了下午四点左右的时候,大家才真正的放松了很多,甚至还主动提起这事。
“大哥,咱们今天在什么地方宿营?”
“宝玉,你很累?”
“不是!”周宝玉摇摇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那位牺牲掉的同志的原因,老觉得心里不舒服,这走路就感觉两腿很重,老想着好好睡一觉。”
“宝玉,那你可得多经历一些这种事,才能看得开生死……”周平笑着插嘴道:“你可以想象得出,反动派很强大的,要推翻他们的统治,事先我们红军‘解放天下所有穷苦百姓’的革命目标,会有多么艰难,也就要面对更多的牺牲。你也是军人,要连这个都看不透彻,将来还怎么革命?”
“也是哦~!”
就在这时,却见吴邵红指着不远处,叫道:“那儿好像有个小土坡,不高,但绝对适合宿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