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微微躬身,带着那永恒不变的笑容看着这激荡人心的出征场面,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曾经,他眼中只有他的远房叔父郑芝龙——年纪轻轻便统御数万海盗,迫使朝廷不得不招安;力抗南洋霸主荷兰人,将日本贸易之利逐步收入囊中;开疆辟土,将烟瘴满地的大员岛逐渐开辟成阡陌纵横的沃土——这样的人,别说争霸东洋,就是九州之鼎也能问问轻重!
如今,经过济州岛这十余日的盘桓,他不再认为自家叔父是东洋上理所当然的霸主了!
相比自家叔父,楚凡先是年轻——他可比郑芝龙小了整整十岁!
人比郑芝龙年轻,事儿做得可不比郑芝龙差:郑芝龙固然统御数万海盗,可郑彩心中明镜儿似的,自家叔父手下那些海盗们,绝大多数都是乌合之众,有利则聚、无利则散!哪像楚凡这里,虽则船不过数十艘,人不过几千号,可真真做到了令行禁止、如臂使指!
尤其是楚凡那个战船商船相分离的点子,简直让郑彩惊为神来之笔——商船专一载货,战船专一作战,两者各司其职,效能何止倍增?
刚来时,郑彩听到朝阳号处女航重挫盖伦船,还以为这是夸大其词故意说给他听的;等到昨天他受邀登上朝阳号后,他对这传闻再不敢有丝毫怀疑。
速度快!火力猛!攻击方式自由自在!
郑彩不由得为自家船队的未来担忧起来——连盖伦船都被揍得鼻青脸肿,自家那些慢得跟乌龟爬似的硬帆船可该怎么办?
水师已经不用比了,而今天复辽军陆师的表现就更让郑彩绝望了,这严整划一的阵型、这精良到令人指的武器、这不动如山的气势,哪里是自家那些放羊似的水手所能比拟的——要知道,即便郑芝龙直领的水手们,想要让他们排出一个像样点的阵型都难如登天,更别说让他们不动如山地站半个时辰了!
更让郑彩绝望的是复辽军那些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的武器!
先是火铳。郑家的船上也装备了不少火铳,而且多是来自泰西诸国;可一来火绳枪装填麻烦,二来海上作战防潮没法解决,所以真到了跳帮作战的关键时刻,水手们还是选择更方便更简捷的飞斧、投矛乃至袖箭等武器;而复辽军的火铳,不但装填简单了许多,更是解决了防潮这个大问题,这要到了战场上,几通排枪齐射,甲板上还能剩几个人?
其次便是那弩炮了。能爆炸能燃烧的箭头也还罢了,如何俯仰郑彩也都能看懂,可他死活就是想不明白,这么大个榔槺货,复辽军是怎么让它圆转自如的——比起自家侧舷上那些固定的床弩,这能转的弩炮一门能顶十门!
那手榴弹就更让郑彩抓狂了——想想看,两艘船连飞抓还没扔过来呢,这一扫一大片的玩意儿就扔到你甲板上了,这仗还能打吗?
“章华兄,军事已毕,咱们谈谈商事如何?”
就在郑彩想的出神的当口,他没注意到楚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