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怨不得字摊摊主偷懒,他本是济州城一位落魄的老秀才,原以开馆收徒为生,现如今没了科举一途,谁还耐烦在他那小私塾里浪费时间,纷纷转去了明人开设的小学堂,逼得这位教书匠只好举家迁来新兴的瀛洲城,摆了这字摊儿糊口;他笔下汉字虽来得,可这明国话却说得极不利索,荒腔走板不说,文绉绉地同普通人交流起来很是困难;是以徐、汪二人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让他明白了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乎便有了这封极简洁的请托信。
“姐,俺听说南浦的这位夏团长,跟你关系可不一般,是吧?”揣好请托信往四团驻地走的路上,汪小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试探着问道。
“嗯哪,俺们当年都在沙河岸边搭窝子,若不是公子爷的大恩大德,只怕现在坟头都长草了!”徐婉云风姿绰约的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
“得了吧!俺当年不也一样在那儿搭窝子……俺问的不是这事儿,”汪小虎憨笑着打趣道,“俺问的是,这位夏团长日后会不会变成……俺姐夫?”
“啊?!”
徐婉云猝不及防,一下闹了个霞飞双颊,连颈根都红了;猛地立住脚瞪着汪小虎啐道,“小虎你胡说什么!俺和他……他也就是俺当初进厂子时帮忙说过情……自打他跟公子爷去了倭国,俺都没见过他几次了……上次见面还是年初了,就是公子爷大喜的那天!”
说到这儿,徐婉云不知怎么忽然有些愤怒了,立着眉毛数落汪小虎道,“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乱嚼舌头……俺就不明白,你们一帮子大老爷们怎么跟娘们儿似的,还传这些家常闲话……诶诶,你别走,你给俺说清楚!到底是谁?……小虎,你给俺站住!”
喊声中汪小虎早一溜烟跑了个没影,他可不敢告诉徐婉云,这些闲话是团里兄弟聚餐喝酒时无意间提到的。据说是新近改变的警卫团——也就是监国府原来的卫队——里面传出来的,说一团夏团长喜欢上了自家干姐姐,原本准备买套宅子求亲的,因为要赶赴北朝鲜才耽搁了下来;汪小虎便记在心上了,今天见徐婉云给柱子写请托信,顺口就提了起来,没曾想徐婉云反应这么大,吓得他赶紧脚下抹油、溜之大吉。
他跑了,剩下个徐婉云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踽踽独行自回城南,到通勤点上了通勤班车——这又是个瀛洲城的新鲜事物,东印度公司下面成立了个公交公司,清一色四匹大马拉着个硕大的四轮车厢,开通了瀛洲城通向岛内各处的所谓“公交车”,一辆最多可以坐十二个人;徐婉云上的这一班,乃是从瀛洲城到日升码头的,半小时一班,车资三十个铜板,比单独雇辆马车便宜多了。
这个点儿人不多,徐婉云孤零零坐在车厢最后那排椅子上时,心中百味杂陈,不由得悲从中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