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便殿当中,原本为永平军节度使,现为门下侍郎的宰相李勉,听闻皇帝的这个想法,因他先前一直在中原地带,深知此举的利害非同小可,赶紧捧起笏板谏言说,还请圣主三思而后行,起码与镇海军节度使韩滉取得共识后再议不迟。
皇帝便问另外位宰相张延赏,张原本就和皇帝同气连枝,便赞同杜佑这个方案,说可诸镇三万军士,再雇佣诸州五万贫户,以八个月至一年为期,疏通鸿沟,以成千秋大业。
“陛下,蔡水昔日臣已永平、宣武两军的将士疏浚过,故而暂且不用着急此事,万一此后时局真的需要设淮颍转运使的话,再议不迟。”李勉只能“就坡下驴”,希冀能暂时稳住骚动的皇帝再说。
可李适说光是蔡水疏浚哪里够,便要立刻疏浚颖口和鸡鸣岗,“一旦凿通鸡鸣岗后,水路一通,干脆在东关(今安徽巢县、含山,也即是三国时期著名的濡须关)设转运院和巡院,此后江汉、荆南、湖南、岭南,乃至东南的米粮,可全部汇聚在东关,再由鸿沟送至长安,妙哉妙哉!”
接着李适激动地自绳床座位上起身,便要亲自写份御札,交到翰林学士院去草拟成制文:朕要委任崔造为新的淮颍转运使,由他亲自去运营疏浚、设巡院诸事。
“陛下,陛下,此事牵涉淮西、淄青、宣武、镇海、永平等多个方镇,不可不谨慎,陛下......不妨等宣慰大使萧中郎回来后再说。”皇帝来回不断出指令,可怜的李勉也跟着皇帝的步伐,不断地规劝着。
此刻大明宫南墙外,无官一身轻的刘晏,将宫内殿堂里的喧闹争吵抛诸身后,牵着匹稳健的母马,带着仆人旺达,正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向东市和兴庆宫的方向而去。
“好香啊。”刘晏下颔的胡须翘了两翘,很快就嗅到崇仁坊坊墙内飘出的味道,不由得慨叹说,安老胡儿现在正于崔宁的幕府当中,我是真的没想到,京师里还能有如此香味的吃食。
旺达便说到,那是主人你在之前,只吃安老胡儿的蒸胡而已(长安你不知道没尝试过的美食可太多了)。
刘晏便笑起来,用手自怀里摸出串钱来,准备叫旺达去给自己买来,可转念一想,“对啊旺达,我现在没有实际的官职了,可以进去畅畅快快地吃,再也不用害怕殿院的纠查。”
于是刘晏便喊旺达,咱主仆俩一起进坊内逛逛。
“晏相。”熟悉的声音传来。
刘晏嗯的声,转头见到,刚刚结束朝集的刘长卿,巧遇自己,正恭恭敬敬地立在街边,向自己致礼。
“文房啊,今日不用当直?”
“当直不当直的又有什么打紧,南省礼部向来号称‘冰厅’,连分押督察的御史都懒得来。”
原来,南省六部衙门里,以礼部衙署最为冷清(毕竟非实权部门),得了个外号为“冰厅”——在此处为祠部郎中的刘长卿耐不住寂寞,又趁着无所事事的机会,到长安城最繁华的崇仁坊、平康坊这里来潇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