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唐已将白于山山界尽占,地利完全在我,平夏部贼寇背有瀚海,前受阻于山,坐困烬灭之势已成,御营各路兵马分出,至于统万城下取齐,违期不至者斩无赦。”十月,当另外两位宰相贾耽、杜黄裳各自就位,高岳则在米脂登上木瓜原,当着两万定武、义宁军将士、两万“熟羌义从”前,正式行军礼祭大旗,宣誓对统万城起总会讨!
此刻黄河葭芦谷边,壁立千仞,波涛翻滚,巨灵咆哮着,从两面的崇山峻岭间冲腾而下。无边无际的涛声当中,高岳的部伍扬起黑白貔貅旗,自米脂沿无定河,正式向银州鱼河堡进,弯曲褶皱的渭北高原之中,唐军的精兵强将们意气奋,队伍如条巨龙般,挟着风雨般的气势,滚滚而西。
最前的,是近两万所谓的“熟羌义从”,他们当中一半为轻骑兵,另外一半则是弓箭手,原本他们当中的部分人,曾叛逆抵抗过唐王朝,可现在却成为高汲公最凶悍的前驱,马蹄轻疾,簇利羽白;
再其后的,是定武军、义宁军的步卒营队,扛着鸦颈长矟的士兵,身上披挂着痦子甲,走在队伍的最前列;而后是外罩锁子甲、皮甲,内衬棉服的镗耙手,这两支队伍尾衔接起来,是戈矛齐举,自远方望去便是一片于峡谷中移动的森林。
再其后是跳荡兵和车铳手、铳箭手、弓弩手,跳荡兵持双手用的平陇长刀,着重甲;而铳手们的肩膀上都擎着三斤、五斤重的手把铳,腰上系着火捻、药筒、铅丸袋、麻纸卷、木马子、搠杖等林林总总的物什,弩手背着团牌,把弩机扛在肩上,在他们队伍的中间土道上,骡马、犏牛牵拉着一辆又一辆的盾车、炮车、辎车、偏厢车、轻革车,川流不息,车轮轰然如雷鸣般;
更往后的便是两军的骑兵诸营,其中定武军的陷阵营的战马已统一披挂上了南诏式样的“统备马甲”,骑士和坐骑皆重甲,内衬布帛衣衫,手持重而长的马槊,马头门帘甲上还竖起一根根羽翎,威武骇人。
这些骑兵簇拥护卫的核心,便是御营都统长史高岳的帐幕、三衙及牙旗所在了——这位声势最盛的检校御史大夫同平章事、兴元尹兼判凤翔事、定武义宁军节度使、兴元凤翔射士都团练使、西北六城代北营田水运大使、御营都统长史、党项都统招讨宣慰处置使、柱国勋、汲郡开国公实封二千二百户,今年刚刚是三十八岁的年纪。
他和同样年龄入为门下侍郎的陆贽,堪称这个帝国最年轻最有为的权力者。
另外两个别路督讨的宰相贾耽和杜黄裳,实际不过是他的副手罢了。
当然高岳奏请这样的部署,也别有深意,灵虚公主的告诫他还是记在心中的,哪怕整个北方的军事都是他负责的,他还是向皇帝请求派遣两位宰相,分别都统萧关—圣人道的西路,及河东—振武单于都护府的东路,目的就是为了避嫌。包括出征前皇帝曾对他说,你可以自主征辟朝官入幕,高岳也拒绝了,说军务交给三衙就行。
十月七日,高岳的四万精锐抵达银州鱼河堡驻屯,韩谭领三千士卒来迎,高岳抚慰寒暄后,就让其“固守壁垒”,麾下军队主要职责便是保障鱼河堡和米脂、绥德间的交通补给路线。
九日,杜黄裳督浑瑊奉化军、李自良奉诚军出马邑,越善阳、恶阳岭,与南下的张光晟三千振武骑兵会师,沿帝源川(即宋朝的明堂川)往鱼河堡集结而来,此路兵马合计两万,其中奉化军一万二千,奉诚军五千,振武军三千。
几乎同时,贾耽至庆州,接着吴献甫的保大军五千兵马,张万福统五千神威军,追随贾仆射溯白马川北上;另外戴休叡静塞军同样出五千兵马,出延州过金明道,双方于赫连勃勃昔日所筑的圣人道集结,而后穿越白于山的峡谷,往乌延口而来。同时,泾州、庆州又有三千骑“熟羌义从”加入其中,另沙陀可汗朱邪尽忠,吐谷浑可汗慕容俊超亦各领三千精锐骑兵加入,此便是贾耽所督的西路军,人马合计两万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