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陆贽非常气愤。
裴延龄属于故技重施,他先是拿出度支司的钱帛来,说送入内库作为修筑昭德皇后庙宇所需,然后买的是华州的木材,沿着渭水漕渠运到长安来,所费不过三万贯,但在簿册上却登记木材是从河东岚州那边买来的,一下子就膨胀到十万贯。
另外在雇佣工匠上裴延龄也做了手脚,同样造了两万贯的假账。
一来二往,待到昭德皇后庙宇落成后,他就偷偷进奉给皇帝九万贯。
皇帝心领神会(其实高岳和陆贽都知道了),收下来不言语。
虽然先前皇帝已答应高岳,国库和内库泾渭分明,然则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私欲,又和裴延龄沆瀣了把。
同时皇帝认为裴延龄这个人,虽然品德不好,但和高岳一样,对朕都是忠心耿耿的,要知道这九万贯他本人一文钱都没拿。
“我正准备找机会,弹劾裴延龄这样的奸佞!”陆贽按捺不住。
可高岳却立刻劝诫说不可,“我在朝中,裴延龄尚不敢大举造次;可接下来我要回镇淮南在外,裴延龄必然蠢动,他很善于抓住陛下的心理馋毁,荫庇在陛下的羽翼下,投鼠忌器,你和遵素两人须得小心谨慎,最好和他河井不犯,他若有小试探,也尽量退让点。待我和杜岭南平定洞蛮后,再顺势将他从度支司的位置里除去不迟。”
“然则!”陆贽愤然不平。
“敬舆,千钧之弩不为鼷鼠机,万石之钟不为莛撞起音。”高岳意思是,裴延龄这样的小丑,先放任他下,也不会如何,免得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原本高岳预定离京的日子是四月末,可皇帝一再下诏,说五月九日是朕的降诞日,要在麟德殿举办端午兼诞圣日大筵,高郎你待到其后走不迟。
古代认为五月生儿对全家不详,按理说是会被溺死的,可皇帝毕竟是皇帝,胎投的好,命就是硬的。
于是高岳也只能暂且滞留在宣平坊里。
一日他归宅,云韶喜滋滋地持着书信告诉他,兴元那边有佳音传来,薛涛薛校书答应嫁给退之了。
这时韩愈被高岳拔擢为江都县的县令,专门在高岳眼皮下为官,正好也可以把他全家族从宣城那边接来团聚了,又能与薛涛完婚,可谓春风得意。
韩愈这时正以风雷般的速度,兴冲冲地自夏州长泽县离任,往京师而来,准备与高岳会合。
而薛涛则要真的离开兴元女塾,在夏末上路,千里迢迢去江都的官舍里嫁人。
五月五日时,高岳在宣平坊内先过了私邸的端午节,且给长子高竟举办了成人礼:随后高竟要上路,前去兴元武道学宫游学三年。
云韶喜滋滋地在大门和院落角门上,都悬上了艾草捆。
而崔云和则很低调地在后厨里帮手,用艾草包着馄饨。
煮沸的水一圈圈滚起来,白雾不断往上弥漫着。
不久东院设亭内欢声笑语,吴彩鸾、薛瑶英两位炼师都在受邀之列,她们亲眼看着高竟穿上青色的章服,戴上了乌黑的幞头,当真是少年英姿,并且更为得意的是,腰带上悬着的银装千牛刀,代表着整个家族的荣誉。
“筵席结束后,就去家庙处祭拜,然后再启程。”云韶对竟儿说到。
接着竟儿就在茵席上叩,说节后便要远游,阿父阿母便去淮南,而孩儿则去兴元府,相隔两三千里,无法于父母前冬温夏凊,不孝之罪,还望阿父阿母宽宥。
高岳勉励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