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学士时是朕的私人,当宰相时......大概是立场不同了,你和朕不再是一个想法一条心了。”
“非也,臣虽考虑的是天下,但也是为了陛下的社稷。”
“说得好听!”皇帝忽然怒。
声音回荡在延英殿中。
其他大臣无不震恐变色,可陆贽低下头来,似乎这个情景他早有预料。
“朕现在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社稷,什么是私事。裴延龄把国库的钱移到大盈琼林来,朕未有胡乱花费,全都拿去供军的,你们要核查账簿,朕把钱归还来,让你们好给天下交代便是。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陆贽这时候终于抬起眼来,看到了盛怒不已的皇帝,然后非常清晰地说到,“不为他事,只为正身守道,上不负天子,下不负毕生所学,已经,已经不恤其他......”
“好一个正身守道,你们的道是什么?朕认为裴延龄对朕是忠,你们说他是奸;朕认为有的人对朕奸,可你们却说他是忠。孰忠孰奸,不在朕心,而全在你等之口,这就是你们的道,是也不是!”
“臣的忠言,不在口,也不在心,而在行。”
“在于何行?”
“愿独当豺狼,粉身奉君。”
此刻,皇帝坐回到绳床上,很长很长时间,他低着头,喘着气,思绪乱如麻线,愤怒、不解、冲动绞缠在一起,最后对陆贽说:
“宰相进言无罪,若无罪而免相,不可罢黜左降官秩,出制文,罢陆贽门下侍郎平章事,转为太子宾客。”
“陛下!”其余的官员无不胆裂,统统跪了下来。
可皇帝依旧对李吉甫说:“再出制文,重新析分出申光蔡溵安蕲黄共七州,设淮南西道,军号彰义军,出中书侍郎杜黄裳为节度使同平章事。”
“邠宁保大军节度使吴献甫方薨,以门下侍郎韩洄出镇。”
这时李吉甫很平淡地说:“陛下,如此中书门下一扫而空了。”
“朕不需宰相,朕只需三司、学士,照样能理好这个天下!”
就在李吉甫刚准备领受时,皇帝又说:“淮南节度使高岳,即刻入朝觐,回京为太子少师,朕会遣送合宜人去替手他。”
结果皇帝一日内,罢免了三个宰相,和一个节度使。
顿时京师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