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伯真鱼,正是空海的俗名。
空海的父亲是赞岐国多度郡的郡司佐伯田公,母亲是宫廷侍读阿刀大足的女儿,受母家的影响,空海精通汉学,便在情理之中。
而空海在宫廷里读书时,他的同学就是伊予亲王——这位亲王是桓武天皇和藤原吉子的孩子,而吉子又是太宰帅藤原雄友的妹妹——所以空海能成为请益僧,乘船前往唐土,也都是藤原雄友在其中帮忙运作的。
可悲惨的是,藤原雄友哪里知道,空海的船和其他三艘船,刚到五岛就沉的沉、失踪的失踪,好在空海命大,得到唐人来航海船的救助,才保全了性命。
经过空海的解释,太宰帅藤原雄友算是明白了,面前这位叫张熙的将军,是大唐卫国公的使节,来此的目的就是要通商的,可藤原雄友感到很为难:“白村江,合纵连衡,不信任。”
原来,此刻的东亚外交,四位主角即唐、渤海、新罗和日本,关系还挺复杂的。
几百年前,那时候还叫倭国的日本力量强大,多次渡海入侵朝鲜半岛,一度让新罗、加罗、百济等小国臣服,也算有段光辉岁月。
但到了隋唐,大陆政权涉入到了朝鲜半岛的争斗里来,因唐最早和高句丽为敌,便与新罗结盟夹攻之,为了扫除百济这个障碍,唐和新罗的联军,又开辟了对百济的分战场。百济弱小不抵事,很快被踩灭,倭国这时不自量力,支援百济遗民企图复国,结果在白村江和唐.新罗的联军爆大战,倭军被打得惨败,舟师被焚,海水尽赤。战后,天智天皇吓得把都城从临海的难波,迁去内陆的近江,还大批征调农民充当“防人”,在筑紫、周防等地构筑城寨,没日没夜地害怕唐和新罗会登陆——实际上日本最怕的事,就是来自西面的大陆政权,会渡海把它给灭了,这是种岛国式的恐惧,这样的恐惧日本经历了三次,一次便是它和唐的白村江战后,第二次是元世祖忽必烈来袭,还有第三次便是那个叼着玉米烟斗戴墨镜的家伙成为日本太上皇(不过这次是从东面大陆来的)。
所以这一百多年来,日本虽然不断派出遣唐使和请益僧,可这些都只是制度和宗教上的交流,其他的特别是贸易往来,日本实则是严格禁止的,尤其是唐在安史之乱后势力一度衰减,而新罗也开始不断爆饥馑,失却生路的新罗人便和肃慎人合作,成为海贼,不断劫掠日本沿岸,导致日本和新罗关系很是紧张,由是日本便探索和继承高句丽势力的渤海国交好的模式,怕的就是唐会和新罗再度联手来为难它——所以日本朝廷对国内不断颁诏令制文,强调“除去官府组织的遣唐使外,其余寸板片帆不准下海!”,想的就是尽量不卷入到大陆的事务里,免得白村江的惨剧重演。
然而张熙却恳请藤原雄友说,此次来不但是为了给山部王(桓武天皇)商谈贸易的,且还有个重要的目标,便是给山部王献礼的,请务必让我等去难波。
藤原雄友还在犹豫,张保高便说:“大都督(太宰府等同于唐的大都督府)在上,而今唐再度强大,燕贼安禄山、史思明皆死,其数个余烬方镇也将被我主人卫国公削平,而卫国公绝无征伐你倭国的想法,派遣我等来不过是三个目的。”
在得到太宰帅的许可后,张保高就说出三个目的:
“第一个目的,是希望可以与倭国通商交好,此后谁可以与我家主人贸易,谁就能掌握倭国的霸权;
第二个目的,卫国公希望唐、新罗、日本三国携手,清扫海贼,这样倭国此后绝无海贼入寇的忧患,而入我唐请益的官吏、僧侣停留期便可延长,且我唐愿用官费支用其生计所需(日本当时贸易封闭,穷得叮当响,遣唐使在中国得不到本国的俸料,只能厚脸皮让唐政府出钱来养,安史之乱后唐政府自己都困难了,便强行规定缩短遣唐使停留时间,由原本五年缩为两年);
当然还有第三个目的......”
说到这里,张保高狡猾地笑笑,对空海说:“卫国公答应过,只要能和筑紫、难波通商,他愿交易些好的东西来,帮助倭国东征早日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