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便更高兴,他似乎找到了理论上的道路,就又问陆质,先生此言,可有出处?
陆质回答说当然有,太宗皇帝便说过“近代君臣治国,多劣于前古”的话,由此看来我唐的宰相是绝不及汉朝的。
李纯激动地问,那么臣子是如何答复的?
“当时黄门侍郎王珪回答说,因近代帝王,只是损百姓以满足自己的欲望,任用的大臣也无不迎合自己。而古代帝王,垂拱而治,清净无为......”
“先生不必往下说了!”李纯听到“清净无为”的话,原本兴致勃勃,如当头被浇下盆雪水,然后气愤地站起来,心想什么左传经学,絮絮叨叨的还是那一套,学习,学个屁!
然后他回望有些呆的陆质,就特意拿出左传里的一段故事来问,“鲁国季氏驱逐国君昭公,使得昭公最终客死他国,可百姓和诸侯士大夫却无不依附季氏,没有反对这种不臣之举的,是何道理?请先生为我解之。”
陆质毕竟是个学者,就答复广陵郡王说:“天有三辰,地有五行。而人君则下有公,公有卿,卿有大夫,这便是佐貮。昭公是天生的,那季氏也是天生的,佐貮鲁公,世世代代,鲁公世代失政,而季氏却世代修勤,最终下面的大夫、百姓忘却了鲁公,鲁昭公虽死在外,无人怜悯,这便是提醒后来者,身为人主,哪里有自得的‘圣’?君臣无常位,所以才要时时提醒自己,国家社稷在德而不在鼎啊!”
说到这,李纯长叹口气,心想:“古语曾记载孔子对左丘明说,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然而季氏的恶行,孔子明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而左丘明的左传却百般替季氏遮掩,说什么鲁公失政,民忘之,又说什么君臣无常位,一副功利的嘴脸。这左传里的歪理邪说,居然还堂而皇之地作为经学典籍......看来什么左丘明和孔子同耻的说法,全是捏造,最可怕的是人们现在是弃经(孔子的春秋)而信传(左传),对孔子的褒贬全然淡忘,孤怀疑左传根本不是依据春秋所作,而是伪学,是伪学!我唐,绝不能和鲁昭公那般,将来出现个谥号为‘昭’的......”
可表面上,李纯却作揖感谢了陆质,说先生所言,我铭记在心,果然身为人主必须要修德政。
陆质也满心欢喜,便收拾典籍书箧,告辞而去。
可私底下李纯却想到了自家人,便回去和妻子商量,想要借助汾阳王府的力量,尽早让自己名正言顺当上太子。
因郭氏笃信佛教,所以李纯就在佛像前立誓:“将来孤若位临大统,必然册立你为我唐皇后,整个汾阳王府子弟无不尊享高位,绝无食言,如有食言,孤的社稷不存,孤将永被逐于中国国域外,永不能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