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山海关，雪便渐渐小了，等到了傍晚，雪停了下来。马车咯吱咯吱地走在结了冰的路上，拉车的骏马因此而显得气定神闲。

在冰上拉车，比平日里不知道要轻省多少。

李寻欢身披一件银狐皮制成的大衣，坐在马车内看向车窗外白茫茫的景象，手里抱着一个酒壶。

银狐大衣是在山海关中时李察给买的，倘若放在十年前，李寻欢要买这一件银狐大衣并非难事，可是如今这穷酸秀才的模样，就是把他这一百几十斤肉卖了也买不起这么一件在长安城中只有王公权贵才能有资格穿的衣服。

封测时候，李察有空没空去李园蹭酒喝，如今公测物是人非，李寻欢不再是当年的小李风流，两人的交情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反而更加深厚了。

兴许是人靠衣装的关系，在这银狐大衣的陪衬下李寻欢苍白的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反而因此有一种病公子的意味，倘若脸色再红润些，脸上的细纹再少些，便和当年号称“小李风流”的小李探花没什么两样。

天渐渐黑了，月光照在雪地上，将雪地照得白茫茫一片。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车轮轧过地面的声音，甚至连几人的呼吸声，都在这雪夜中清晰可闻。也正因为如此，才凸显出四周环境的寂静。

等到了后半夜，马车进了一个小镇，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铁传甲停下马车探进头来道：“少爷，西门公子，客栈到了。”

李寻欢点头道：“就在这歇息一夜吧，明早再继续赶路。”

东方未明率先钻出了马车，站在马车旁小心翼翼地扶着李寻欢下了马车，站在客栈门口，望着陈旧的匾额，李寻欢突然出了神。

十年前，他放弃了他所有的一切，黯然出关去的时候，也曾路过这里，那时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当时这客栈门口还挂着青帘，远远就可以看见。所以他也曾停下车来，去喝了几斤酒。

酒虽不佳，但是春暖花开，桃红柳绿，春日里的游人很多，他望着那些欢笑着的红男绿女，喝下肚中的一杯又一杯酒却是苦涩无比。这印象令他永远也不能忘记。

走进客栈内，只见客栈一楼的大堂内空无一人，只有柜台后面有个老者守在油灯旁。瞧见了李察等人，他立刻托着油灯走上前来，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李察笑着道：“住店，老丈，店里可还有空房间？”

老者笑着道：“客官放心，要几间都有。”

李察点了点头，掏出银子开了三间上房。跟着老者上到二楼，李寻欢突然现二楼角落里都一间客房亮着，不由得问道：“老丈，这冰天雪地的，您这客栈生意也不太好吧。”

老者叹气道：“这天寒地冻的，哪有生意。店里的厨子和小二都被我遣散了，只剩下我和我家那老婆子守着这间客栈。这两天雪停了，昨天来了一个客人，今天你们四位客官来了，这才算是有了些人气。”

李察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昨天来的那位客人，什么打扮可否方便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