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和时雍对视一眼,将银子放在桌上,走出饭馆。
————
夜晚的青山镇寂静得没有一点人声。
凌晨时分大雾弥漫,如同一座早已死去的鬼镇。
走上通往裴府的石桥,一阵寒气夹裹水雾袭来,时雍打了个喷嚏,赵胤伸手将她外袍往里拢了拢,神态极是认真。
时雍侧目,望向他夜下的脸。
“这里只我二人,大人可以回答我了。”
赵胤手执一盏竹编灯笼,白袍在寒风中微微翻动。
“已经回答了。”
时雍微怔。
她问的是,“你怎知他家晚上不打烊?”
后来赵胤与老板谈话时,说起他多年前途经青山,还记得他家门口的樱桃树,也就是说,他早前曾来过饭馆,所以知道他家不打烊,也算是回答了。
“可是你说,你和老板不认识。”
“当年卖面的的人,是他的儿子。”
这么说不认识,确实也没错。
时雍一听,笑了起来。
“大人说话,滴水不漏。小女子佩服之极。那么敢问,你和老板对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说这青山镇,已经被人控制?那个所谓邪君,通过控制老板的家人,甚至利用神鬼邪灵之说来控制他的心神?”
赵胤淡淡看过来,目光冰凉,“或许。”
“一个曾经的老亭长尚且如此。那青山镇其他人呢?又当如何?”
时雍想到了卖瓜子的米雅,卖药材的大汉,神神叼叼的裴三伯和裴家那些七嘴八舌的族亲,还有请了乌家班来唱戏,贺七十大寿的钱老太爷……
“和亲使者被拔掉的舌头,吃人的野兽,这一切应当没这么简单。可是,是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控制这么多的人?甚至让人相信,他是邪君,是掌控三界的天神?”
赵胤沉吟,看他,“你有何见解?”
时雍望着小镇背后那个野兽一般蛰伏在暗夜里的大青山,严肃地道:“既然他想把命案归于野兽作恶。那又何须拔人舌头,多此一举,引人怀疑?我先前便觉得这不合理,有漏洞。今晚听了那老亭长的话,突然茅塞顿开。”
赵胤将灯笼抬高。
在饭馆,她就着牛肉吃了些酒,脸颊上蕴染上一丝薄红。
长桥微雾,冉冉波光,灯下看美人,煞是美艳。
“如何?”
赵胤瞧得认真,好半晌才问出这两个字。
时雍无语,弯了弯唇。
“我想,拔舌或许是一种仪式,又或是某种邪恶的祭祀。总归,是这个‘邪君’用来恐吓人的一种手段。舌是人说话的器官,也可引申为言语。拔舌,便是禁止人言。”
她突然眯起眼凑近他的脸,用一种低哑阴冷的声音,神秘地道。
“嘘,他不许人说话。要这青山镇,沉默下去。”
赵胤冷眼看着她。
时雍收回了目光,再次望向远处黑漆漆的大青山。
“我们入住裴府当晚,面碗里那条舌头,便是警告,也是他们想要探一探裴将军虚实。毕竟裴将军突然回乡省亲,又在公主失踪这个节骨眼儿上,很是巧合。裴将军的到来,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若是将军祭拜完父母就走,此事便作罢,若是将军不肯相信和亲使者惨死是野兽作祟,一意孤行调查此事,狼群群攻恐怕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