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乩馆也就越冷清了,除了来桑,几无人拜访。
这些事情算在意料中,时雍并不意外,意外的事,赵胤对此似乎毫无反应,除了养伤,喂鹦鹉,和来桑下棋,似乎再无旁事。
就加谢放的案子,他也只是派朱九去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案情进展,并没有给任何一个人下任何一个命令。
时雍看不懂他。
旁人也同样。
这日,时雍带着大黑刚入无乩馆,并被娴衣堵住。
她神情哀惋,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姑娘,谢大哥已入狱三日,爷这边,有没有营救他的打算?”
时雍知晓案情复杂,不敢想娴衣保证什么。
“此案目前虽是我爹在主理,上头又有三法司压着,无数人看着,大人即使想要伸手,也多有不便,但是……”
她看着娴衣眼底的紧张,徐徐走近。
“我们对大人要有信心才是。”
娴衣目光一闪,微微垂头,绞着双手:“不瞒姑娘,我心慌乱无比,当真是没有法子了。想到那狱中情形,我心底便很害怕……”
“我明白。”
哪个姑娘不衷情……
喜欢的男人下了大狱,还不知要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谁又能不担心呢?
时雍安抚娴衣道:“谢大哥目前是安全的,大人自会有他的打算。”
顿了顿,她看娴衣不答,神色游离,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大人呢,我去找他,侧面打探打探?”
娴衣眼里生出希冀。
“在后院。”
……
后院很是僻静,赵胤养了好几只鹦鹉在这里,这些鹦鹉都是名品,很会学舌。有时看到人来,就会说些吉利话。
什么“贵客安好”更是张嘴就来。
时雍曾经怀疑过,赵胤养的鹦鹉,大概有着狗子的功能,一见人就招呼,里面的人就能听到响动。
可赵胤大概不知,这些鹦鹉自从被大黑垂涎,有两只甚至命丧在它的狗嘴之后,再看到大黑都会害怕,那些吉利话,更是不会对大黑说的。
时雍带大黑迈入跨院,几只鹦鹉出奇的安静,扑腾两下翅膀,一看大黑龇牙狠,半点声音都没有。
安静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守卫。
时雍有些诧异,放轻了脚步,在听到无为低低的声音时,更是警觉地避开,顺着一棵大树跃上房檐,又迅速落地,将自己的身子隐于屋后,用手指蘸了唾沫捅开窗户纸,往里看去……
她怀疑无为与人私会,却不曾想到,同无为躲在这里说话的人,会是赵胤。
屏风遮住了时雍的视线。
她只看到赵胤的半幅袖子,却看清了站在赵胤面前的无为,那一张戴着铁制面具的脸上满带的愤怒。
“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谢放是无辜的!他是杀向你的一把刀。此事你知我知,他知,说不定连皇帝都知情。可没有一个人要为谢放平冤昭雪,反而全都在装傻……”
“这个局做得十分精妙,他们都等着看你的反应,或是等着你落入圈套。”
“你眼下不动、不管,你有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事到如今,难道我们当真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放被下狱治罪,而不闻不问吗?”
无为说了很多话,赵胤始终沉默。
那一道影子浅浅淡淡,没人知道赵胤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无为眼眶一红,眯了眯眼睛。
“爷,您的命令,不论是我,还是谢放,我们从无不从,我们心甘情愿为您做任何事情,哪怕交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可是今日,我想替谢放,替我,替朱九许煜他们问爷一句,我们在您的心里,是什么?”
屏风上人影微微晃动。
良久,传来赵胤平静的声音。
“我不会让谢放死。”
“不死?”无为突然凉笑一声,声音满是艰涩,“你我都知道,去到里面的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或是像我这样……活着,也算吗?”
这话当真是凌厉之极,便是躲在窗外的时雍听了,身子也阵阵泛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