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有点想念那个一声不吭却从来不缺少存在感的男人了。
空气沉闷低压,一抹柔柔的天光从窗户落下来,照在棋枰上,赵胤穿得单薄,颀长而俊美,看上去瘦削了一些,乍一看,确实像久病之人。
他久久看着棋枰,似乎并没有察觉时雍的到来,冷峻的面孔上无一丝表情。
时雍抿了抿嘴,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衣挂上的风氅,轻轻地披在他的肩膀上。
“大人不饿吗?”
赵胤紧紧抿唇,手指上黑子慢悠悠捻起,又慢悠悠落到棋盘上,声音淡淡浅浅,听不出情绪。
“不饿。”
时雍哦一声,双手趴在他的肩膀上,探头看他面前那风起云涌的棋局。
“可是我饿了。”
赵胤这才转头,沉声道:“那这时才来?”
呵!矫情。分明就是等她等得不耐烦心里不高兴了呗,还装成若无其事。
时雍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手指微微曲起落在他的两边太阳穴上,指尖轻转,慢声道:“我来得晚,但为大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赵胤又捻了颗白子。
一动不动地看了棋盘片刻,慢条斯理地落下,“说说看。”
时雍将燕穆得来的消息告诉了赵胤。
“若当真干系到定国公府,这桩案子就更为复杂了。”
赵胤:“嗯。”
时雍侧过头去看他的脸,皱了皱眉,不悦地问:“大人,你脸上为何不见意外?”
赵胤不答,慢慢推开棋盅,端过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换了话题:“明日定国公府宴请,阿拾可想同去?”
定国公府宴请?
时雍一怔,“因何事宴请?”
赵胤道:“定国公寿辰。为了撮合楚王和陈小姐,陛下亲自赐下了厚礼,托楚王带去。”
时雍诧异地看他,哇地一声,“大人当真是了不得了。”
赵胤抬抬眉,看过来。
时雍拍马屁地腻笑,“人在病中,竟知天下事。”
赵胤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慢慢抓住她的手指,将人带过来,然后慢慢起身,“我还知道阿拾把本座赏的螃蟹送了旁人。”
“……”
这就过分了。
时雍幽幽怨怨地看着他。
“大人你监视我,有违道义吧?”
赵胤目光幽凉,看了时雍许久,薄唇勾起一丝弧度,“是保护。”
“哼!骗子。”
时雍皱着眉头,握紧拳头朝他砸了过去。她力度很大,没想到,受伤的赵胤身子会这么灵巧,轻轻带过她的身子,就将她整个儿圈入怀里。
四目相对。
时雍心脏砰砰地乱跳,声音又是娇憨又是无奈:“大人,你狠。”
四周寂静无声。
许久,赵胤才慢慢叹了口气。
“阿拾,我只想尽力保护好你。”
……
宋老太果然没有福分享受大都督赐下的螃蟹,这家人的恶报来得也很快。
当天下午,时雍刚落屋,就见王氏神色凝重地走过来,指了指隔壁院子的矮墙,又踮脚伸脖子望了望,小声道:
“说是吃螃蟹中毒了。你爹刚落屋,那边就呼天抢地地把人喊了过去。你爹叫了大夫,刚过去。”
“这么惨?”时雍瞪大眼睛,一脸意外的样子。
“啊!”王氏也瞪大眼睛。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时雍情绪不明地问:“没什么大问题吧?”
王氏抿了抿嘴巴,摇摇头,做了个好笑的动作,“争抢茅房,哥俩差点打起来。”
说到这里,王氏看她一眼,“螃蟹我们也吃了,怎么就隔壁院出问题了呢?”
感受到了她目光里的怀疑,时雍无辜地摊了摊手。
“兴许是他家做法不对?或是和别的食物同吃,产生了毒性?”
王氏盯住她,“是不是你……”
“可不关我的事,我是嫌她太吵,又怕事情当真闹大了,对爹的名声不好,这才把螃蟹给他们的。毕竟爹在顺天府做官,传出去不好听。”
她说得一本正经,可王氏瞧她的眼神,还是有些怪异。
这闺女如今在她心里,是越的邪门了,而那些螃蟹又刚巧是她拎出来的。
想不怀疑她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