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见过通宁公主如此伤心,哪怕宝音向她找回来的那一天,她也不曾这般恸动悲切。
屋子里静寂一片,只有陈岚的哭声。
除宝音外的其余丫头嬷嬷,齐齐跪了下来,甚至有人也忍不住,低低地呜咽。
陈岚哭了许久,时雍哄着她坐回去,又好言好语地安抚片刻,她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宝音看着时雍微笑道:“阿拾,你来,我有话同你讲。”
时雍应了声,刚要起身便又被陈岚拉出了,她目光切切地望着时雍,也唤了一声,“阿拾,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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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她都没有叫过阿拾,大概是听到宝音这么叫才起的心思。
时雍莞尔一笑,拍拍她的手背,“你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陈岚不放心地看看她,看看严肃的宝音,双眼有浓浓的忧虑,“你要回来啊。”
时雍重重点头,“我保证。”
宝音带着时雍出了屋子,没有去外面的茶室,而是去了她描述过的那个院子里。
时至隆冬,瓜果苗木都不见绿色,院子看上去有些萧条之感,枝芽上还有积雪化去后的水渍,风一吹便滴落下来,倒是白马扶舟那天带来的茶梅活了下来,看上去极为喜人。
“坐吧。”院中有一凉亭,居住高处,站在这里就觉得风大,时雍看宝音衣着不厚,皱了皱眉头。
“殿下叫何姑姑送件氅子来吧,仔细着凉。”
何姑姑同两个丫头都站在老远的地方,宝音没有要她们过来,闻言看了时雍一眼,微微一笑。
“阿拾是个体贴的好姑娘。本宫没事,不冷。在天寿山都习惯了。”
天寿山早晚风大,井庐背山而建,又有些潮湿,一到冬天,实在清寒。时雍有时想想,确实也不太明白这位长公主,有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肯享,偏偏要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舒服……
她坐下,平静地看着宝音。
“殿下有话直言便可。”
宝音微笑着道:“不必紧张,我叫你来是想问问通宁的病情。想必方才通宁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此事,我不想让别人知晓。”
时雍沉思一下,说道:“既然殿下信任,那我便开诚布公地说了。通宁公主这病,说到底,还是心病。”她见宝音面色有些苍白,迟疑片刻,又道:“孩子的事,不知是真是假?若是实情,殿下或可从此入手。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宝音望一眼荒凉的庭院,突然重重一叹,再望向时雍时,眼底已是潮湿一片,“此事说来话长。本宫说来你可能不信,若非查她身子,本宫亦不知她曾生养过。”
会有这等事?
时雍将心里的惊讶压下去,凝重地道:“那这些年,殿下可有帮她寻过?”
宝音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此事关系她的声名,传出去对她不利,本宫只得暗中派人探访,只可惜,没有头绪,通宁自己也说不清楚,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派人去寻,本宫亦是无计可施……”
时雍大概明白她的顾虑,莫说皇家,寻常女子遇上这种事,也只有死路一条,宝音为了陈岚的名声,哪敢将事情张扬出去?
“多谢长公主信任。”
因为觉远那一番厥词,时雍有意与宝音长公主搞好关系,若将来赵胤确实开罪于皇家,也是个迂回之道。而且,宝音这人确实也不招人厌,时雍同宝音说话时,语气便全是敬重之意,满怀感恩。
宝音一笑,“本宫从来没有看错过人。你是个机灵的孩子,这事说出去对你没好处。更何况,囡囡都告诉你了,本宫藏着掖着反而令人生疑。既然让你来替囡囡治病,自然不能隐瞒你的。”
时雍道:“敢问通宁公主这事,有多少年了?”
这么问她是存了私心的,想打听陈岚出事同傻娘失踪的时间节点,有没有重合。宝音显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叹息一声。
“此事,因我而起。”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漠北风雪严寒,阿木古郎生了一场病,宝音从兀良汗来使的嘴里得闻此事,很是着急。可是,阿木古郎多年来不肯见她,而那时,她也已经有了婚配,去了也徒生尴尬。
这世上最明白宝音心意的人,便是陈岚。她见宝音日日夜夜焦灼不安,便想为她分忧,提出自己和大晏派遣的两名医官一道前往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