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顶洒下来,刺得乌婵几乎睁不开眼。
她看着光晕里紧紧握刀的陈萧,犹豫一下,听从时雍的话走了上去,轻轻扶住他的手臂。
春夏之交,陈萧穿得不厚,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乌婵现掌心里的肌肤滚烫得如同火烧,男子手臂比女子健壮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用力,他微微地颤抖着,乌婵几乎快要扶不住。
“别碰我——”陈萧低吼一声,带着咬牙切齿的戾气,让乌婵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子,想要抽回手。
这个烂人,管他做什么?
她心下暗骂,却听到陈萧又猛地偏头,厉喝道:
“你走!你们都走开!”
乌婵见他双眼灼热,仿佛燃烧起了两簇火一样的光芒,要将她整个融化一般,浑身上下肌肉贲张,暴戾而起,目光如同野兽盯住猎物一般刺骨,让她本能地想要逃避。
“我不想伤害你们。快走!”陈萧喘着粗气厉声一喝,手上的钢刀随着他的喊声一起出嗡鸣般地颤抖,好像随时都会被他折断一般。
“你冷静点。”乌婵冷声吼了回去,“病人就要有个病人的模样。我们若是走了,这荒山野岭,叫鬼来管你么?”
“我不要人管!你们走——快走!”
陈萧突然恶狠狠地朝她瞪来,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乌婵从没见过这么可怖的双眼,咽了咽唾沫,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你以为我想管你啊!”
她掌心刚离开那滚烫的热源,就听到时雍淡定的声音。
“抓紧!别让他动弹。”
这个时候楚王赵焕和他的随从正在收拾后续,白执放了响箭召唤同伴,但锦衣卫的增援尚未赶来。白执得将赵焕的人看牢了,以免他们杀人灭口。
那么,能够帮助时雍制止陈萧的人就只有乌婵了。
“嗯。”乌婵忍着不耐烦,垂下眼皮不去看他,双臂再次用力想要抓紧男人粗壮的胳膊,可是,陈萧整个人仿佛突然膨胀起来一般,力量巨大,手臂一张就将她挥开。
“你们快走,再不走,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困兽一般大喊,吓得一群在天空盘旋的鸟儿鸣叫着惊走。
时雍手指夹住银针,沉声说道:“少将军!我们是想帮你。乌婵!”
“是!”乌婵听到时雍的吩咐,再看这个浑男人,气得张开手臂就抱了上去,死死摁住他,将全身的力气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几乎同一时刻,大黑猛烈地呜嗷一声,扑上去,死死咬住陈萧的胳膊,两只前蹄抱住他的手臂,两只后蹄也夹住他的腰。
陈萧身子一怔。
在女性温软的身体贴上来的那一瞬,呼吸近乎被人抽去,心跳得仿佛要从胸膛里嘣出来。可是,当狗子如法炮制地跳上来,也那么夹住他,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脖子时,却如同一道冰棱落在火上,让他灼热的心瞬间冷却了下去。
“安静!”
时雍看着大黑很努力帮着她“救人”的样子,再看看被一人一狗死死缠住的陈萧,指尖夹针,拍拍大黑的头,示意它不要乱动,然后直接从陈萧头上“百会穴”入针。
“少将军,我此番行针是为你驱逐病邪,不会伤害到你,你且放松一些,百会穴居于颠顶,是百脉之会,可贯达全身……”
一般人是不会将自己的头部轻易置于别人之手的,尤其陈萧这样的男人。时雍生怕陈萧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行针之法产生误会,突然生出杀气来,因此,每扎一个穴位,都同陈萧解释一下。
不曾想,陈萧在乌婵和大黑的“拥抱”中,除了赤红的目光和起伏的胸膛,整个人安静得仿佛死物一般,一动也不动。大抵是看他“乖了”,大黑用嘴筒子蹭蹭他,又在他的耳后舔了一下,像大人安抚不听话的孩子。
陈萧:……
仿佛被狗舔,陈萧高大的身子以看得见的速度僵硬,乌婵也感觉到了。
这时冷静下来,她现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么亲近地抱着一个浑身滚烫的男子,着实有些不好,眼皮跳动一下,便尴尬地垂了下去。
“你还好吧?还好,我就松开你了。”
“还好。”陈萧声音嘶哑低沉,吃力地回应,仿佛缺水的鱼一般满是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