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远赴漠北,凭着一腔孤勇,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生死边沿,成为锦衣卫插入兀良汗腹地的一把尖刀。
杨斐瞥一眼时雍,想了想,如同解释一般,说道:“没有人逼我如此,是我自愿的。我对爷,没有怨恨,只有愧疚。我的命,本就是爷救回来的。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哪能活到如今?我甘愿为他卖命。”
时雍很想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配合她为赵胤报仇。
可是,她不能将自己的道德标准强加给杨斐,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道歉。
“我不该那么说你。一时情切之言,见谅!”
无为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
时雍松口气,淡淡地道:“那个半山先生,我认为你大可不必害怕。据我所知,他是狼头刺的脑,也就是大妃的人,算是听命于二皇子。眼下,大妃与巴图不和,你和来桑关系又亲厚,大可借此做些文章,先下手为强——”
她抬起手刀,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抢在他认出你之前,一举铲除这个眼中钉。当然,顺便也为大人报仇,一举两得。”
无为眸色微微一暗,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复杂得一言难尽的神色。
“你有什么打算?”
时雍唇角上扬,“原本还没有周密的计划,可是看到你,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个主意。来!”
她朝杨斐勾勾手。
杨斐皱眉,低下头来,便听她说:“栽赃嫁祸。”
“嗯?”杨斐一知半解地抬头看着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山丘的另一边便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听声音,是追赶伊特尔公主而来的两个侍女,她们气喘吁吁,高声呐喊。
“公主,伊特尔公主,你在哪儿?”
这两个侍女都会说大晏话,是巴图专门为时雍找来的“贴心人”。
时雍自然信不过她们的,赶紧朝杨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小心避开。
这次围猎是兀良汗组织的一次规模宏大的大猎,兀良汗人称为“阿巴”。与其说是以收获为目的猎取野物,不如说这是一种人数众多的“军事演习”,具有军事动员与操练的作用,让士兵熟悉弓马、演练阵形,为真正的战争做实践练习。
因此,整个猎场绵延数十里,范围宽广。
探子会先探猎物多寡,做好围猎准备,大汗再下令分武器和器物,行猎的军队会按方位进行分组,排列队形,而大汗会带着妃嫔子女一同出猎。这个过程时间很长。然后,军队会对猎场形成一个包围圈,也就是“猎圈”,再按计划缓慢地推进,驱赶猎物往圈子里游走,军队紧密协作,慢慢地进行合围,不允许一只猎物逃出圈去。终有一日,猎圈会越缩越小,猎物无处可逃,便成了囊中之物,只能一片片哀嚎着等待屠杀。
故而此刻的猎场上,其实到处都是探子,草原也没有什么障碍物,时雍选这个背风的山丘已是不易,杨斐要躲开侍女的视线,只能围着山丘转。
“我在这儿。”时雍高高扬起手,吸引侍女的注意,掩护杨斐离开。
侍女听到她的声音,长长松了口气,策马奔了过来,又在她跟前落马而下。
“公主,总算找到你了,可让我们好追。”
时雍轻轻一笑,“横竖我就在猎场里,四周都有军队,又逃不掉,你们怕什么?”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两个侍女对视一眼,尴尬地笑。
“公主,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们是汗王派来随身侍候的人,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时雍扬了扬眉梢,懒洋洋地躺下去,双手抱着后颈,无聊地看着天空。
“那你们现在看到我了,没事了。走远一点,别碍着我看天。”
侍女看她一眼,垂下头,齐齐应喏,“是。”
太阳升上了天空,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白日里的草原天气有些炎热,时雍被太阳晒得眯起双眼,懒懒地打个呵欠,跷起二郎腿,冷不丁又转过头。
“诶,那个谁……”
侍女一听,齐齐朝她行礼。
“奴婢塔娜。”
“奴婢恩和。”
“公主有何事吩咐?”
时雍噙着一根草直起身来,看着她们道:“能不能帮个小忙。”
侍女道:“公主请吩咐。”
时雍小声道:“我想私下见见半山先生,不让父汗知晓,你们能不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