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官呆了呆,突然哼声,“胡说八道!巴图已经故去,岂会来我北狄?我看你就是个诓蒙拐骗的匪类!”
巴图道:“乌日苏弑母囚父,谋逆篡位……阿如娜死于他手,来桑想必也已经被他迫害,若非出于无奈,我也不敢登门求助……”
督官此刻心里不停地敲鼓,迟疑片刻,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眉头皱了皱,吃惊地低呼。
“你当真是巴图?兀良汗王…巴图?”
巴图缓缓转过眼去,视线落在时雍的脸上,寒气森森地盯着她,出一串低哑的笑声。
“我是不是巴图,你只需问这位伊特尔公主便可。你问问她,我是不是她的亲爹!”
伊特尔公主这个称呼,在嘎查无人提及,冷不丁听来,不说旁人,便是时雍自己都竖起了汗毛,几乎有些不敢与巴图冷锐的双眼对视。
“郡主……”督官侧目过来,“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巴图?”
时雍眯起眼,审视着巴图,内心如同敲鼓一般,跳得怦怦作响,脸上却不得不佯装平静。
她心里很知道,乌日苏囚禁巴图,其实也是不得已。
自古篡位者,无不斩草除根。可巴图这个人,乌日苏杀也杀不得,放也不敢放。
一旦巴图获得自由,振臂一呼,不仅能得到北狄的帮助,便是南晏也不好出手。巴图原本就是兀良汗王,朝中尚有余势存在,他活着一天,乌日苏便是谋逆篡位,汗位来路不正,如何能坐得稳……
看巴图手上的铁锁链,很明显,他是逃出来的。
时雍左右为难,瞥赵胤一眼,淡淡道:“侯爷,你看……此人像吗?”
一边是巴图,一边是乌日苏,时雍此刻很难下决定。一旦巴图的身份被确认,卓格督官必定要接纳他,进而上报朝廷。北狄既然能带走来桑,显然已有扶植的打算。那么,一个来桑的力度,又如何赶得上巴图?
只要巴图回来,除去乌日苏,那汗位早晚是来桑的,北狄定会掂量轻重。
时雍深知一个决定,将会影响全盘,便将此事抛给了赵胤。
岂料,赵胤尚未开口,背后便传来一道冷笑。
“一派胡言!匪类竟敢冒充兀良汗王?好大的胆子!”
宝音长公主好像刚刚梳洗完结,头挽高髻,斜插步摇,双手置于身前,一只翡翠玉镯绿而艳丽,色彩透亮,如她凝雪一般冷漠的双眼,高贵疏冷,令人不敢置疑。
“督官大人,你竟让一个杀人越货的贼人在驿站前撒野,侮辱我南晏明光郡主,不怕我禀明李太后,杀了你脑袋么!”
“下官不敢!”督官脖子都僵硬了。
说来他也是一方大员,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其实不该怕他国权贵。可是,这宝音长公主确实与别个不同。晏、兀、狄三国最尊贵的公主非他莫属。从小,南晏皇帝宠她,兀良汗王阿木古郎待她如同己出,便是连北狄也因她的表姨李太后的关系,也尊她敬她。因此,也养成了宝音说一不二,老子天下第一的脾气。
别说督官不敢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巴图,就算他当真是巴图,眼下,宝音长公主说他不是,那他就只能不是。
毕竟三国皇室皆有姻亲,而他只是一个外人,说不定就被人祭了刀。
督官转头,色厉内荏地瞪着巴图,“好个大胆匪徒,杀我将士,冲撞驿站,侮辱郡主,罪该万死!”
说罢,他抬臂下令。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将歹人拿下!”
此时的驿站门口,已是被士兵们围得水泄不通,巴图的身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全都架着长枪,且还有闻讯赶来的东厂番役和锦衣卫。
巴图四顾一眼,冷冷地道:“许久不见,长姊的心更狠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忘了我父汗对你的养育之恩了吗?竟为了一个狼子野心的小崽子,要害我性命?”
听他说“父汗”,宝音便是一声冷笑。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锐气逼人地走向巴图,没有丝毫畏惧地模样。
“阿木古郎对我有养育之恩,没错。可是,阿木尔此人,我却恨之入骨……”
看巴图脸色一变,宝音又勾起唇角,寒气森森地笑。
“别说你不是巴图,就算你是巴图……一个贱人所生的杂种,生父是谁都不知道,又凭什么要我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