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缓缓说道:“同治元年,我手创轩军,迄今已经整整五年了。◇↓”
钱鼎铭双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竖起耳朵,屏息静听。
“已经奉旨,轩军要多加三个师的编制——这算是第一步,今后,大约还要进一步扩军。此其轩军用人之际也!”
“不过,”关卓凡轻轻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拿洋人的说法就是‘新陈代谢’——五年了,总有一批兄弟要退出现役了!”
钱鼎铭飞快的转着念头:王爷要说的事儿,必是跟这个“轩军伤残基金”大有关联的,但是,官兵退役,和“轩军伤残基金”的交集点在哪里呢?应该不会是什么遣散费之类的事儿吧!
“我有个想头,”关卓凡说道,“五年来生死与共,火里来,水里去,刀山血海一块儿滚过来的,如果退了役,就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往来,岂非憾事一桩?亦未免伤我同袍之义!所以……”
说到这儿,关卓凡打住了话头。
钱鼎铭心中恍然,他极其机敏,接口说道:“王爷所言极是!我想,咱们的‘轩军伤残基金’,除了扶助孤寡伤残,也应该联络退役弟兄,互通声气,譬如,譬如……”
他脑子急转,灵光一闪,给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譬喻:“譬如洋人的‘退伍军人俱乐部’!”
顿了一顿,又说道:“如此,咱们这个基金的名字……‘轩军伤残基金’、‘轩军互助基金’……嗯。愚以为。到底是‘轩军伤残基金’更加妥当一些。”
关卓凡用极其欣赏的眼光看着钱鼎铭:真是没有用错人!
钱鼎铭不仅迅速理解和接受了自己的“深意”。自己“调子要低,不好张扬”的指示,也把握的十分到位。“轩军伤残基金”之名,一半名副其实,一半却是挂羊头卖狗肉——但正是因为要卖狗肉,才不能不挂羊头。
“定舫,我说你‘才大心细’,‘顾大局、识大体’。‘目光长远’——好!真正是没有一字虚誉!”
“鼎铭……惶恐!”
关卓凡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点:“你当得起!”
“谢王爷奖谕!”
“咱们这个‘轩军伤残基金’,仿佛‘退伍军人俱乐部’。”关卓凡缓缓说道,“嗯,拿洋人的说法,也算是一个‘组织’了。”
“‘组织’?”
关卓凡一笑,说道:“就是‘anzaton’——定舫,你在学习英文,晓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经纬相交,谓之‘组织’;龚定庵《怀我生之先箴》中有‘帝组织我阴阳’之语——我觉得,这个‘anzaton’。咱们拿它译做‘组织’,是否也算恰当?”
钱鼎铭略一深思。不由大为佩服:“极其传神!王爷高明,鼎铭佩服!”
关卓凡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过,‘退伍军人俱乐部’出入随意,散漫的很,他们这个‘组织’,用力一拉扯就松了;咱们的这个‘组织’,可得编织的扎实些,不能够一盘散沙!”
关卓凡再次用手指点了点几面,加重了语气:“要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