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满脸堆笑的说道:“谢王老爷!不过,这个话。递上去之后,可就改不了了,七天之后,我如果拿不出这个本子。就是欺君了”
说到这儿,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到时候,我这颗脑袋瓜子,还能不能够安在脖腔子上。可就不大好说了。”
王庆祺微微一笑:“公公放心,庆祺不敢误公公,也不敢自误。”
小李子一告辞,王庆祺就直奔琉璃厂,买了本《儿女英雄传》,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随便扒了两口饭,便开始“挑灯夜战”了。
天上掉下来的这个大馅饼,无论如何,可得接住了呀!
王庆祺其实算“世家”,不过,只好算是“诗书世家”。
父亲王祖培,也是翰林,道光二十年就点了庶吉士,科名甚早曾国藩亦不过道光十八年会试中式。可是,王祖培这个翰林,混得极其憋屈,目下已是同治五年了,距他“散馆”,整整二十四年了,连儿子都点了翰林,他却连一任“考差”都没有放过,地地道道一个穷翰林。
打王庆祺记事儿起,他们家就跟“放京债”的打交道,父子俩都是十年寒窗,都是金榜题名,都是进士及第,却都和“放京债”的缠在了一起,出门之前尤其是年下,先得想一想,遇上了债主,可怎么办?
都说翰林“清华贵重”,清不清、华不华的难说,但“贵重”二字,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过这个感觉。
王祖培自己混不好,对儿子的期望,便特别之高。王庆祺人既聪明,长得又好,学问也不赖,早早儿就点了翰林,瞅着这个架势,将来,说不定会“大用”?自己这一辈子,是没啥大指望了,就指着儿子光宗耀祖吧。
可是,就有一桩,王祖培对儿子很是不放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庆祺迷上了皮黄,不仅仅是喜欢看,还花了许多辰光,下了许多功夫,最终唱、念、做、打,样样精通。他的嗓子“在家”,所谓“天生一条翎子生”,一口气甩将出去,裂帛破雾,响遏云霄,行家听了,包括四大徽班的台柱子,诸如杨月楼、徐小香等人,都直翘大拇指。
既爱唱戏,便和北京的各大班子,过从甚密。王庆祺常到四大徽班的“大下处”即总寓,出入盘恒,陕西巷的四喜班,韩家谭的三庆班,百顺胡同的春台班,李铁拐斜街的和春班,王编修都是常客,同戏班子的台柱子,如上文提到的杨月楼、徐小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王祖培对儿子的这种行径,十分头痛,票戏这个玩意儿,你费时费力,这么大的精神头儿,是能当饭吃呢,还是“京察”时能评个“卓异”?再者说了,这种玩意儿,在自个儿家里,热闹热闹就罢了,你有事没事儿,老往戏班子那里跑,若有人有心挥,不给你戴上一顶“有玷官常”的帽子?唉,非落个处分不可!
可是,他素来性格庸懦不然也不至于二十多年没出过一个考差,儿子呢,人也长大了,翰林也点了,教训的话,不大好说了,说轻了没用,说重了,又开不得口,于是,王祖培只好一天到晚,长吁短叹,唉声叹气。
哼哼,票戏没有用?看我把这个戏本子递上去了,你还说不说票戏没用,还会不会长吁短叹、唉声叹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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