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虎的“效死”,不是空口白牙,和阿古柏建立起秘密联盟之后,他向妥得璘提出,自己愿意移师乌鲁木齐以北的古牧地,为“清真王”屏藩,抵抗来自清廷的威胁。
咦,所谓“效死”,不是对阿古柏吗?怎么变成对妥得璘了?
其时,改“缠”为“维吾尔”的上谕已经布,左宗棠正在对维人大打宣传战,妥得璘的部下,人心浮动,许多人都明里暗里的表示,希望“清真王”去除尊号,不要再对抗朝廷了。
不少人都看得明白,就算朝廷不派兵进疆平乱,南边儿的阿古柏,也迟早有一天是要打上来的。想一想安集延人在叶尔羌、和田的所作所为,再想一想朝廷改“缠”为“维吾尔”的“剀切至意”,如果一定要归顺一方,不用说,还是归顺朝廷好了。
妥得璘自己,既心慌,也心动。
当然,反对的人也有,最有力的说辞,不是来自于维人,而是来自于一个汉人,此人姓张名胄,从祖父那一代就来从陕西移居新疆,在其父那一代,便已全家入了乃是妥得璘的一个得力的谋士。
张胄引用三国志中鲁肃对孙权说的一段话,来劝妥得璘:“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何以言之?今肃迎操,操当以肃还付乡党,品其名位,犹不失下曹从事,乘犊车,从吏卒,交游士林,累官故不失州郡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
是啊,“欲安所归”?
不然,问问甘肃那边?
“甘肃那边”的答是,妥某果然输诚,可以仿四川藏区土司“改土归流”的“主动投献”例,即主动交出土地和权力,朝廷许尔留居当地。保留相当数量的土地、财产、奴仆,另,下旨表彰,授予“恩骑尉”的世爵。并准尔子孙世代承袭就是“世袭罔替”啦。
妥得璘大失所望,他的算盘,是去除“清真王”的头衔之外,其他一切如旧,做一个事实上的土皇帝。照“甘肃那边”的说法,自己顶多就是一个富家翁罢了,这,未免太不甘心了。
至少,也该封我一个“三品伯克”什么的吧?
大乱之前的新疆,“伯克”的最高品级,就是三品。
“甘肃那边”一口绝,说妥某犯的,本是遇赦不赦的谋反大罪,给一个富家翁。平平安安过下半世,已是天恩浩荡,好的不能再好的待遇了不要再有更多的痴心妄想了!若还不幡然醒悟,我西征大军一到,玉石俱焚,你这“清真王”,就只有槛送北京,菜市口上“引颈一快”的待遇了!
又说,麻烦你去瞅瞅,四川藏区“改土归流”的时候。那个抗拒天威的色达土司是什么下场?
妥得璘还真不知道色达土司神马的,问张胄,张胄吞吞吐吐的,说。这个,这个俺也不晓得呀。
其实,俺是晓得的,可怎么敢说呢?
妥得璘东打听、西打听,总算打听出来了:
四川藏区“改土归流”,其他土司都奉命唯谨。唯有色达,勒兵边境,朝廷派去的官员,不得其门而入。
钦差大臣伊克桑接报,立即率军向色达挺进。
朝廷的大军进至打箭炉的时候还没到色达,收到了色达方面送来的一个匣子,打开一看,是一颗人头色达土司的人头。
原来,色达土司手下的一个头人,杀掉了自己的主子,向朝廷投诚。
朝廷的官员,顺利进入色达,那个“恩骑尉”的世爵,就赏给了那个头人
妥得璘毛骨悚然。
再看自己手下的人,包括张胄,一个一个,都仿佛那个色达的头人,盯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红。
就在不知何以为计的时候,如前文所述,白彦虎提出,愿移师乌鲁木齐以北的古牧地,为“清真王”屏藩,抵抗来自清廷的威胁。
要是在以前,把白彦虎摆在古牧地这样一个战略要地,妥得璘并不能放心。可是,现在,白彦虎这个外人,看上去好像比自己人还要可靠似的?再者说了,不管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先加强加强防备,总是不错的,同朝廷讨价还价,也多一个筹码,于是,就答应了白彦虎的要求。
妥得璘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支千把人的陕,运动到距乌鲁木齐里许之地的时候,突然右转,一个猛扑,就冲进了迪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