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关卓凡点了点头,“我忘了这一茬儿了。”
沉吟片刻,“好,那就剩下一件事情了——”
微微一顿,“这个巴西勒,可靠不可靠?他到底是法国人,会不会——”
打住。
辅政王的意思,施罗德、田永敏自然明了,二人对视一眼,施罗德微笑说道:
“回王爷的话,若说巴某真正‘可靠’,大约是谈不上的;不过,若说他竟敢同法国政府勾起手来,给咱们下套儿,却也绝不至于。”
“之前,此人的底子,咱们就已经起的很清楚了——”
“巴西勒初初来到中国的时候,除了一个‘航海家’、‘探险家’的名头,几乎身无长物,他做生意的那一小笔本钱,还是一个旅居上海的法国公爵夫人替他打点的——”
哦?还有介么一层?
“‘公爵’是早就去世了的,”施罗德笑一笑,“而他的爵位,是前朝……嗯,应该说,是‘前前朝’之分茅——几十年间,法国几度改朝换代,名器泛滥,这个‘公爵’,是真是假,根本无从考究了。”
“上海的泰西人圈子里,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公爵夫人的年纪不小,巴西勒的年纪不大,而即便公爵夫人年轻的时候,也顶多只能算‘中人之姿’,现在年纪大了,巴西勒做公爵夫人的……好朋友,可不算一件美差!巴西勒能从她那儿弄到这笔钱,忒不容易了!因此,钱到手之后,特别珍惜,一个铜板也不肯浪掷的,起早贪黑,克勤克俭,风里来,雨里去,总算挣下了一份不大不小的身家。”
那个“忒”字,施罗德转着调子念了出来,关卓凡想笑,忍住了。
“苏窦山云云,”施罗德继续说道,“若真的只是一个套儿,事情很快就会败露,到时候,巴某千辛万苦挣下的这份家业,会立即为我方没收,非但如此,他的那条小命,也是难保——”
“我方一定会以间谍之罪名,将其逮捕下狱,甚至畀诸斧钺!按照万国公法,中法交战,第三国必须保持中立,因此,巴某就算遁入租界,也无法取得庇护,除非,逃回本国——可是,我方又如何容他从容离境而去?”
“好啊!”关卓凡微笑说道,“‘分茅’、‘名器’、‘中人之姿’、‘浪掷’、‘畀诸斧钺’……多少词儿,都会用了!真正不得了!我看,用不了多久,施罗德就可以‘下场’了!”
施罗德一愣,随即明白了辅政王的意思,“哈哈”一笑,“我就当听不出王爷的取笑之意好了,继续顺着杆儿往上爬——‘春闱’呢,我自然是没这个本事的,‘秋闱’呢,倒不防一试!”
关卓凡放声大笑。
田永敏一向严肃,也不由微笑起来了。
笑声歇落,关卓凡问道,“以正常巡航速度,吴淞口到苏窦山一带海域,需要多久?”
“回王爷,”施罗德说道,“八个小时左右吧!”
“咱们的舰队,刚刚入港,需要休整多久?”
施罗德、田永敏都笑了,“王爷,”施罗德说道,“丁禹庭他们,不过连续航行了三十个小时,根本不需要什么‘休整’,略略透口气儿就好——半天功夫,足矣!”
“那好!”关卓凡目光炯炯,“去电丁禹庭!准备舰队决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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