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惊骇”的那一拨儿。
而其中最“惊骇”的那一个,就是最“知晓内情”的那一个——巴西勒。
事实上,巴西勒并未如他向赵景贤保证的那样,对法国领事馆的“荒唐要求”,“当场严词拒绝”——他只是一个小商人,这个时代,公使馆、领事馆对在驻在国生活、工作的本国公民,有着巨大的权力,巴西勒并不敢直眉瞪眼的回绝领事大人的要求。
但是,他也决不能接受相关要求,真去给“北京—东京”舰队做“向导”——相较于崇高的国家利益,俺自个儿的财产和生命还是更加重要些滴。
还有,在华法国人中,极少有对“北京—东京”舰队的必胜不抱充分信心的,然而,巴西勒恰恰就是这“极少有”中的一员。
巴西勒是极专业的航海家,对于一支舰队的战力的判断,他的眼光,较之大多数普通海军军人,其实要好的多。
“冠军号”、“射声号”,巴西勒是亲眼见过的——“冠军号”还见过不止一次;每年南下作训的中国海军编队,他也是亲眼见过的,虽然,他从未登上过其中任何一只中国军舰,但是,以其眼光之敏锐,只在码头上做近距离观察,许多事情,便心中有数了。
另一方面,巴西勒对法国海军之种种积弊,也是心中有数的,两相比较,他并不认为,这支新生的中国舰队,可为“北京—东京”舰队所轻松击败!再加上,此乃中国人之主场,“北京—东京”舰队乃客军,远来疲惫之师,就算赢面略大,这个胜负之数,顶多也不过法六、中四吧!
尤其是那只“冠军号”——巴西勒第一次见到“冠军号”时,是很倒吸了一口冷气的:世上竟有体量如此之巨、行动又如此之自如之巨舰!他实在想不出,舰队决战之时,如何才能够击毁这样一只身披铁甲的庞然巨物?
巴西勒已经打好主意了:一回家,就“称病”!就说,巴某人病的要死了,下不了床,出不了门,“向导”什么的,自然是更加做不成的啦!这个,不是俺不爱国呀,非不为也,实不能也,请领事大人见谅吧!
另外,单是“称病”,并不足够,在此之前,一定要先给中国人打个招呼。
“北京—东京”舰队既以苏窦山为泊地和前出基地,自己又向中国人出售过相关海域、岛屿的地理、水文资料,那么,到时候,中国人一定会这么想:法国舰队何以对这片从未开过的海域如此熟悉?不消说了,当然是巴某人“货卖两家”!
哼!不守商业道德也就罢了,关键是,公然违反禁令,为法国舰队之“军事目的”服务,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等到漕运被截、航运中断,中国人更加要将气往自己的头上撒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提前打这个“招呼”,是万不可少滴。
另一方面,巴西勒并不认为,自己跑到中国人那儿“出”,将对自己的祖国的,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虽然,巴西勒并不以为,若行舰队决战,“北京—东京”舰队将轻易取胜,不过,对于法、中两国海军之整体实力的看法,他和其他的法国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当然是法强中弱,这一层,并无疑义。
因此,巴西勒亦认为,中国人是不会主动寻求与法国人进行舰队决战的——舰队决战,只会生在前述“漕运被截、航运中断”、中国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情况下。
既如此,中国人是否提前知晓“北京—东京”舰队以苏窦山为泊地和前出基地,对战局的走向,便并无实质性的影响——中国人提前知晓了又如何?反正,他们还是得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大举出动嘛!
我向中国人“打招呼”,既对战局无碍,就不能说我“叛国”啥的了吧?
而现在,中国主力舰队经已倾巢而出——看来,中国人并非要等到“忍无可忍”才有所动作啊!
看来,以前之种种,全然想差了!
那么,我向中国人打的这个“招呼”,还会如前所想——“对战局无碍”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若中国人真有心“主动迎敌”的话,他们将比“北京—东京”舰队更早抵达苏窦山海域!
一时之间,手足冰冷,天晕地眩。
同样无所措手足、急的团团乱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上海领事馆的一班人。
形势大变,原先的种种筹划,肯定派不上用场了——说不定,一上来就是舰队决战了!这个,得赶紧通知“北京—东京”舰队啊!可是,目下,“北京—东京”舰队不是泊在某地,而是正在海上“不疾不徐”,可咋将相关消息通报给萨冈将军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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